剩下的路隻有顧如歌與周洵,周洵也察覺了顧如歌的異樣,拉住顧如歌的手。
“穿過這條回廊就是我的院子了,在遇到你之前,我很少出來,更别提出府了,那時候我常常在窗邊讀書,你還記得院子裡的那兩株裡梨樹嗎?那是棠梨樹,從我出生起就種着了,到如今亭亭如蓋,那是爹爹栽的,我還沒出生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夢,夢裡預兆是女兒,爹爹很開心,一直到我出生,我出生的時候正是日夜交替之時的黃昏,然後一直從夜晚到白天,一直到我阿娘從疲憊中緩過來,他又去種下了第二株棠梨樹……”
言及此處,顧如歌與周洵已經站在院子裡了,不過顧如歌沒有多做停留,也沒有進到自己屋中,而是推開了西廂的門。
屋内挂着一副畫像,畫像上的女子正笑着,那樣的欣喜,長着和顧如歌一樣的臉,牌位上寫着,愛女似玉之靈位。
“殿下,我的秘密就是,我與你一樣是雙生子,似玉是我的姐姐,我與她就像你與先太子一樣,不過我比你幸運些,爹爹承受着巨大的風險将我們一起留在家中,我們相伴着長大,對外用着同一個姓名,顧如歌,其實我最開始是叫似玉的,可是似玉她幼時常常生病,算命的先生說她的命格沒有那麼強硬,擔不起如歌那個名字,玉就很好,所以我們就交換了名字,好在她後來身體漸漸好了,她比我更愛外出,常常偷偷跑出去,總讓秋稚扮成她的樣子在屋中看書……”
顧如歌已經泣不成聲,轉身埋首于周洵懷中。
“後來……後來,我就找不到她了,直到我與先太子撞見,他将我錯認成似玉,我才知道……我想阻止似玉,我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她就沒了……和先太子一起沒了……”
周洵撫摸着顧如歌的背,神色黯然,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可能。
“我知道你一定盡力了,你從來就沒放棄過她,我知道你在努力的追查真相,為了似玉,我像她也明白,還有阿兄與她作伴,她不會孤單的。”
“我不知道似玉是如何與先太子認識的,等我察覺的時候他們已經常常相伴,或許是我第一次任性與似玉去松雲寺時,或許比這更早……”
顧如歌擦幹眼淚,走到案桌邊,點燃線香。
“似玉,這是阿澤,是先太子的弟弟,你看多巧,我們是雙生子,他們也是,你與先太子,我與阿澤,如今阿澤繼續替先太子完成未完成的使命,我也連帶着你好好的活着,我與阿澤也成婚了,今日我帶他來見見你,與他講講我們之間的故事。”
顧如歌将香插上,周洵也走上前。
“如歌很好,不必擔心,我以後會照顧好她的。”
周洵接過顧如歌遞來的香,虔誠三拜之後,插進香爐。
“原來這就是你深埋心底的秘密,我也與你有着同樣的秘密,我知道這很難輕易說出口,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刮骨削肉,錐心之痛難以忍受,如歌我們會查到到底是誰害了他們,你從此以後也不用一個人承受這些了。”
“阿澤,多謝有你。”
……
二人收拾好自己,坐在院中的秋千上閑聊。
“今日難得清閑,不必為案牍勞神,是我這麼多日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有這麼開心嗎?”
“當然,你帶我認識了你的家人,除了你的爹爹還見過。”
“爹爹大婚之時本來是要回來的,被邊防事務耽誤了,日後有機會了再回來。”
“好。”
日落沉沉,院中青翠的棠梨樹早已泛黃,枝葉在風中招搖。
“如歌!”
顧如歌回頭看去,正是顧晏舟在院悶口喊自己,一身戎裝還沒來得及卸下。
“兄長,怎麼回來這麼早?”
“今日你歸甯,兄長自然要回來替你撐場面,早退都得回來。”
“那兄長快去将衣裳換掉吧,若是用晚膳的時候叫阿娘發現你帶着一身臭汗吃飯,你必定少不了一頓說。”
“這就去,你與殿下過去吧。”
難得,顧晏舟見了周洵沒有嗆起來。
“好。”
顧如歌也算着晚膳快準備好了,與周洵快步趕去。
……
“阿娘!”
顧夫人擡頭就看見顧如歌笑着走在前面,身後是目光緊緊追随着的周洵,一顆心也徹底放下來。
“可是餓了?”
“沒有,來之前碰見兄長了,他今日忙了一天,想必是餓了,我們就先過來了。”
“落座吧,還差一道湯。”
三人依次落座。
“都說了?”
“都說了。”
“那就好,日後你們二人就好好過日子,雖說皇宮裡不必尋常人家,但終歸沒什麼不同,你成婚那日須得按照禮制來,有些話不便多說,今日我也不好絮叨,平日該交代的也都交代了,隻是日後相見便成了難事。”
“見面也不難,到時候若是阿娘想女兒了便讓人去東宮找女兒,若是女兒想阿娘了便來找阿娘。”
“都已經是做太子妃的人了,怎麼還像是小孩子一般。”
“無礙的阿娘,若是如歌想您了,随時可以相見。”
周洵幫着顧如歌說話,顧夫人笑着,不再搭話。
“都久等了!”
顧晏舟跟着送湯的侍女一前一後進屋。
“太子殿下,久等。”
二人拱手行禮。
“既然菜到了,人也齊了,那便吃飯吧。”
顧夫人開口,衆人便開始動筷。
“妹婿,容我今日不顧禮制這樣稱呼你,我自小看着如歌長大,可惜離家三年,她就成婚了,陛下聖旨,我也還沒來得及多替如歌考驗考驗你,隻希望今後你好好對待如歌,明日還要上朝,為兄便以茶代酒,祝你們恩愛白首。”
顧如歌看向周洵,周洵配合着将茶喝下。
……
飯後二人不便留宿,伴着夜色返回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