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季思眠神色有些怔然，滄桑的面容上帶着淡笑：“你别看我年紀大了，但外公我不是那種愚昧，又是非不分的老頭子。”

“有些事情是事實還是捕風捉影我分得清楚，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

話一出，季思眠今天剛平複好的情緒瞬間被暖流包圍。

心尖處漲漲的，像是被酸梅砸中，竟有點想落淚。

然而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她沒想到。

“我們家不看重家世好壞，重要的是這個人如何，外公見你第一面就覺得你是個好孩子，後面跟你的聊天中也驗證了，我沒有看錯人。”林興德端起手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擡眼看過去：“所以你不用害怕，盡管你現在孤身一人，但你要記得，往後你身後還有阿序和外公。”

季思眠眼眶微紅，喃喃道：“外公——”

“無論你是想退圈亦或是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我們都會尊重你的想法，放心大膽的去做吧。”

話語剛落，季思眠明眸堅定：“外公，我一定會堅持下去的，不管這條路有多艱辛，我都會記得我的初心。”

此刻季思眠心中更多的是愧疚，她跟商時序隻是合約夫妻，這樣欺騙一個老人家她其實于心不忍，幾度在腦中猶豫自己這樣是不是做錯了。

為了走出一時的困境，答應跟商時序這個合作。

到底是對還是錯？

她一時有些迷茫，仿佛看不清眼前的路。

林興德欣慰的點點頭，眼中滿是贊賞。

“以後有什麼事，你可以跟外公說，關于網上媒體的一系列言論，隻要你沒有親口跟外公承認，我都不會相信。”

他頓了下，掃了眼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假寐的商時序，眼中劃過淡淡的心疼以及擔心：“阿序是個面冷心熱的孩子，以後你們要互相扶持。還是那句話，如果這小子日後欺負你，外公定給你撐腰！”

季思眠眼尾已經溢出淚珠，她垂眸試圖遮住眼底的情緒，應道：“您放心，我們會的。”

“好。”

他擡高聲音喊了兩聲商時序。

沙發上的商時序都快要睡着了，聽到聲音緩緩睜開雙眸，眼中泛着不易讓人察覺的紅血絲，嗓音帶着微啞：“怎麼了？”

“時候不早了，帶你媳婦兒早些回去吧。”

商時序沒有多言，從沙發上起身，點點頭。

兩人坐在車内，季思眠幾度想要開口都又止住了。

雙手放在腿上，指尖不停的攪來攪去。

車子在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商時序漫不經心開口:“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們現在是合作夥伴，沒必要這麼小心翼翼。”

“為什麼要欺騙外公？”季思眠坐直了身子，盯着他的側臉:“兩年後他知道了真相，你有沒有想過該怎麼跟他解釋？”

商時序何嘗不知道，不過他已經想好了對策。

再說了外公的身體……

他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腦中回蕩着醫生說過的話。

【老爺子的身體現在是每況愈下，多種慢性病的弊端逐漸顯露，近幾個月我們察覺到他可能患有輕微的阿爾茲海默症，經過檢測，已經證實。】

【這是病例報告你看一下。】

【我們隻能盡力控制。平日裡多陪陪你外公，保持放松和愉悅的心情對他的病情也有很大的改善。】

黑眸閃過一抹沉重，随即斂住思緒。

還是那副什麼都不關心的模樣:“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隻需要扮演好你的角色就行。”

季思眠聞言，眉間微蹙，輕咬了下唇瓣:“不近人情。”

盡管她聲音極小，在靜谧的車中卻格外突出。

商時序眉梢輕挑:“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懶得跟你說。”

季思眠微不可察了撇了下嘴，下一秒直接把頭轉向另一邊，看向車窗外影影綽綽的燈光。

商時序按下車窗按鈕，風一下子竄了進來，把季思眠額前的碎發吹淩亂，一時之間讓她有點睜不開眼睛，雙眸微眯，看着眼前不斷變化的景色。

秋夜裡的晚風沒有季思眠想象中的那麼涼，甚至吹散了車内剛剛話題帶來的些許沉重感。

“商時序，你幹嘛開車窗也不說一聲！”季思眠嗓音帶帶着一絲愠怒，轉頭看着他。

烏黑的發絲垂在瓷白的額間，竟有幾分說不出的嬌俏。

她抿緊着唇瓣，雙眸因生氣顯得格外透亮，如同被水洗過一般。

商時序輕瞥了她眼，嘴角嘴角漾起淺淺的弧度，不鹹不淡的開口:“看你臉有點紅，我以為你太熱了。”

“我熱的話會說的。”

“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開口嗎？你都轉頭看向外面了，這麼明顯的暗示，我要是再看不懂豈不是很沒有眼力見？”

季思眠從來沒見過這麼惡劣的人，面上微怔，旋即歪頭看向他假笑，清亮的眸子彎彎，嗓音中溢出幾個字:“我謝謝你！商大善人！”

商時序不動聲色的有把車窗升起，隔絕了呼嘯風聲帶來的絲絲涼意。

不斷倒退的場景，逐漸從路邊的樹木變成了繁華高大通明樓層，來往的車輛在暗夜中彙聚成絢爛奪目的流彩。

良久他輕笑了聲，深邃的面容在晦暗不明的燈光下看不清:“對了，這才像你的性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