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人的故事還得從頭講起,家庭環境和幼時經曆镌刻了他們每一個人的性格。
李争争小時候和爺爺奶奶生活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她常聽奶奶和别人聊天,奶奶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們家男人從來沒有為讨媳婦兒發過愁。
當然,李争争的奶奶離世時享年84歲,到她神識清醒時,她都在拿這個事兒到處說嘴,不同的是當年她因為兒子而炫耀,後來因為孫子而炫耀。
可事實上,她的大孫子李光宗和二孫子李耀祖都離婚了,她的小孫子李天賜才從學校畢業,人家還沒打算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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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看遙遠的一九八七年,在李争争的想像裡,那一年是紅色的,熱情洋溢的。
那年,長發微卷、高大帥氣的費翔在春節聯歡晚會上演唱《冬天裡的一把火》,作為第一個在春晚上蹦迪的男人,他一夜爆火,迷倒衆生。
那時候的人們端莊腼腆,突然看到這麼一個打扮新潮、熱情奔放的男人,簡直驚為天人。
春晚過後,追趕潮流的女孩子們紛紛開始追星,而男孩子們都跑去燙頭。一時間,爆炸頭、喇叭褲紛紛出現在街頭。
李争争的爺爺李同仁在山河省保陽市定水縣小七河鄉當鄉長。他年輕時當過兵,後來因病轉業回到家鄉,起初在鄉裡當武裝部長,後來升任鄉長。
老李家在李争争父親那一輩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老大李文,老二李武,老三李斌,老四李超。
李武便是李争争的父親。
他們家三個大小夥子出落得人高馬大,老李家的門檻兒都快被說媒的踩爛了。
說媒的聽說李文已經定好親事,目光便轉向李武。
那時李武差兩個月才滿十八歲,他是1969年5月生人,和他的名字一樣,李武有着一身的力氣,是個尚好的勞動力。
1987年3月,天氣漸漸暖和起來,黃土地開始化凍,大樹開始抽芽,萬物生機自此勃發。
那時,人民公社制度剛剛結束,人們再也不用去生産隊掙工分,開始了承包責任制。
一天,李武正在院子裡壘豬圈。
畢竟是十八歲的大小夥子,年輕氣盛,身材高挑,哪怕倒春寒,他也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襯衫。
微風拂過,白襯衫被吹得鼓起,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松松垮垮地箍在腰間,李武雙手握着鐵鍬,用力時手背青筋暴起,兩條大長腿有力地蹬下鐵鍬,額角微微滲出汗珠,真是個青春燦爛的花樣少年。
李武留着快到肩膀的濃密長發,一邊幹活一邊哼唱着:
你就像那一把火
熊熊火焰溫暖了我
你就像那一把火
熊熊火光照亮了我
......
“哎喲!這時間點兒了,你怎麼還在鋤泥搬磚啊?”一個瘦瘦的大媽跨進大鐵門,她一邊往裡走,一邊拉長嗓音誇張地問李武。
李武擡頭,甩一甩自認為很帥氣的長卷發,唇角上揚牽出兩個深深的大酒窩,他嘚瑟地說:“我壘豬圈呢,再不壘小豬都跑出來了。”
趙梅掀開門簾從屋子裡出來,手裡端着盛滿高粱的簸箕,她招呼道:“來了,他秦嬸兒。”
“啊,來了來了,老趙啊,我可幫你問了,那閨女比老二正好大三歲,女大三,抱金磚呐!”秦嬸得意地看向趙梅,兩人挑眉對笑,秦嬸兒是李同仁同事的媳婦兒,兩家距離不算近,是這兩年才有的交情。
“真哒?”趙梅笑着問。
“真的,真的!我跟老王家說好了,就約在她們家,兩點見面。”她上前兩步問趙梅,“現在就得走了,怎麼還讓老二幹活兒呢?趕緊讓他換衣服去啊。”
趙梅一邊搓高粱,一邊說:“我們這老二啊,眼裡有活兒,就是個閑不住的勤快人。”
秦嬸兒堆在臉上的笑僵了一下,這是個直爽的農村女人,她一拉衣袖,露出胳膊上的機械表,往趙梅眼跟前送,“你看看幾點了?合着你們娘倆都不着急是吧?晚上沒有高粱面下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