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晴君的表情很是淡然：“那你隻需要投靠摩拉克斯這樣強大的魔神，選擇能成為最後勝者的陣營，一樣能存活下來。”
“拼盡全力地存活下來，這樣才能守住你們的家。”
瓦拉克微微一振，清透如玉的雙眼中映着她的身影：“……真的嗎？那……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可以啊。”東方晴君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着，微彎的淡紫色雙眸足以媲美任何一朵在初春盛放的鮮花，“我叫東方晴君，很高興認識你。”
“以後就叫你小玉好了。”
-
璃月，歸離原，墟散人離之處。
環繞在周圍的青藍色玉石柱群緩緩顫抖着，大片銀白色的光芒于其中流轉，凝聚，又四散開來。
“小玉……”
“我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聽到你的聲音。”東方晴君的聲音輕而柔，她的手放在玉石之上，像是按在即将融化的雪地上，逐漸探了進去。
“摩拉克斯說過……即使殘驅腐朽，魔神的執念也不會徹底消亡。”
“它們的憎恨與怨怒仍會留存于世，以殘念化妖邪……”
“可你是小玉啊……是第一個說要和我交朋友的人。”東方晴君将額頭抵在玉石之上，咬着嘴唇。
“你不能變成那樣啊……我不會讓你變成那樣的。”
無數銀白色光點在玉石之中如龐大根系般延伸，吞噬着青藍色的流光，然後不斷前行，不斷探尋，最終彙聚于玉石中央深處。
東方晴君咬了咬牙，猛地抽出手來，一根根絲線狀的空間元素力被扯了出來，迅速充斥整片被玉石柱環繞的空間，最後連接着的尾端纏繞着了一個小小的繭蛹。
在元素力凝聚而成的繭蛹離開玉石的瞬間，玉石柱群停止了生長，大片大片的裂痕驟然從東方晴君所觸的位置蔓延開來，光芒逐漸褪去。
“咔咔——”所有的玉石柱同時碎裂，無數的青藍色碎玉自空中飄落，宛若編織綢緞般的絲絲銀白色元素力纏繞并沒入懸浮于中央的東方晴君體内。
“呼……呼……”東方晴君有些劇烈地喘着氣，止不住顫抖的手接住了緩緩落下的繭蛹，“求你了，小玉……讓我見到你吧……”
銀絲般的空間元素力一層層散開，微弱的青藍色光芒浮現出來。
“小玉——”東方晴君話音未落，幾縷濃烈纏繞着的黑氣猛地湧現出來，幾乎将青藍色光芒完全覆蓋。
東方晴君臉色一變，立刻釋放出空間元素力壓制着黑氣：“不好！這樣下去會被遺恨徹底吞噬的！”
[騙我……你們……明明說過……相信……]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恨你們！！]
蠶蛹驟然碎裂，大股黑氣驟然沖破銀光色光芒，瘋狂地四溢開來，化為巨大的瘴氣籠罩着這一片天地。
空間元素力的碎片在手中徹底消散，東方晴君慌忙地四下看去，發絲飛舞間隻看得見漫天的漆黑瘴氣，隻聽得見呼嘯的哭嚎聲：“小玉！快停下！否則——”
“你會回不來的！！”
先前從禦空之石中取回的空間元素力幾乎都用在壓制玉石和周圍的爆炸上了……如果現在強行抽取這裡的空間元素力，或是任由它繼續暴走，整片空間都會崩毀的！
怎麼辦……怎麼辦？
為了守住小玉的一絲殘念，犧牲這裡的所有人？
還是為了保護這些人類，親手毀掉它？
東方晴君痛苦地咬緊了唇，眼眶逐漸變得濕熱起來：“哪邊……都不能選啊！”
“嗷嗚？”
發生什麼事了？
小雪龍突然從東方晴君身側的口袋中困倦地探出腦袋，正要打哈欠時，原本眯着的雙眼瞬間瞪得溜圓，望着周圍的瘴氣：“嗷嗚！？嗷嗚！”
這是什麼！？很危險的味道！
明明用空間元素力保護着它，不受外界影響的啊？
東方晴君匆忙伸手去按它的腦袋：“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醒過來！昨天就該把你塞進異空間的！”
“嗷嗚嗷嗚！”小雪龍掙紮着伸出爪子，緊緊攥着一枚正隐約發光的琥珀色錦囊。
是這個東西把我弄醒的！
“什——！”東方晴君一怔，立刻接過錦囊：“怎麼把它忘了！小嗷嗚，你幫上大忙了！”
小雪龍伸着腦袋，咧嘴笑着：“嗷嗚！”
好耶！
這裡面封存着小玉最純淨的力量，應該能幫它喚回理智！
東方晴君打開錦囊，取出其中散發着青藍色光芒的物件，高舉過頭頂：“小玉！你還認得這是什麼嗎！”
那是一枚碎裂的耳墜，大塊不規則的黑岩色玉石為主體，配以金色與銀色的小顆玉石，末尾是斷裂了的灰白色流蘇。
青藍色的光愈加耀眼，一圈圈震蕩開來并融入周圍翻湧的瘴氣中，龐大的黑影頃刻間趨于平息，緩緩流動着并逐漸朝東方晴君聚攏。
[……是……我……]
[……禮物……]
“啊。”東方晴君強忍淚水，擠出一個柔和而苦澀的笑，“是你送給我和摩拉克斯，最後的禮物。”
黑色的瘴氣緩緩散開，在那絲絲銀白色光線環繞下的最深處，點點青藍色的光芒顯露出來，逐漸凝聚成一個孩童的模樣。
“……晴晴？”模糊、微弱而帶着期許的聲音。
“終于又見面了，小玉。”東方晴君漂浮着迎向孩童殘影，“對不起，我把它弄壞了……你能幫我修好它嗎？”
孩童的模樣愈加清晰起來，正是當年那個乖巧而怯弱的小小魔神，它伸出雙手，眉眼委屈地皺在一起，快要哭出來：“晴晴——”
“轟——！！”身後的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東方晴君立刻上前将殘影護在懷裡，回過頭去，隻見猛烈的風元素席卷開來，将大片瘴氣硬生生撕出一道口子。
戴着傩面具的魈手持和璞鸢，周身旋風環繞，出現在瘴氣之中。
這一幕令東方晴君有些失神：“魈……？”
魈頓時僵在半空中，俯視着下方輕聲呼喚着他的身影。
少女一身明豔紅衣，白金色的長發迎風飛舞，淡紫色的眼眸一如往日般夢幻而靈動。
“帝……！”魈恍惚間正要回應，視線突然掃到東方晴君懷裡緊緊抓着她的殘影，頓時整個身體開始顫抖，“……妖邪！”
“……終究隻是妖邪！”他的聲音充斥着憤恨與決絕，逐漸變得嘶啞起來。
東方晴君愣了一瞬，側身擋住瓦拉克殘影：“等等！魈——”
沒等東方晴君說完，魈俯身沖了下來，揮舞着手中鋒利的長槍：“這一次，竟還敢化成她的模樣……！”
他把我一起當成魔神殘念化為的幻影了？
“魈！是我！”東方晴君正要擡手凝聚空間元素力，鮮血驟然從嘴角溢出，“你——唔！咳咳！”
糟了……本來在雪山時便已到了極限，現在還沒痊愈的内傷徹底壓不住了……
你受傷了！
“嗷嗚！”口袋裡的小雪龍急切地想要爬出來，卻被東方晴君攔了回去：“别出來。”
“晴晴……不要！”瓦拉克的殘影慌忙擡頭，身體開始變得不穩定，周圍大片的黑氣纏繞着青藍色光芒襲向了魈。
瘴氣與風元素力猛烈地對撞：“轟——！”
魈一槍劈下，淩厲的風刺破大片瘴氣，直指向東方晴君與瓦拉克的殘影。
“魈！”銀白色的光點浮現，和璞鸢的槍尖被死死定在一步之遙的地方，東方晴君用雙手抱緊瓦拉克的殘影，微低着頭，“……住手啊。”
她嘴角那不斷湧出的血迹映入他的眼中，頓時在腦海中化為一片殷紅。
“啊……”魈停了下來，周身環繞着被不斷驅散的瘴氣，隐約浮現出一絲一縷的黑氣。
東方晴君察覺到異樣，擡頭看去：“魈……？”
“不……不會的……”魈擡手抵着額頭，逐漸弓起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啊啊啊啊——！！”
“魈——！”東方晴君強忍着疼痛，上前伸手抓住他持槍的手腕，“别被業障控制了！振作點！”
傩面具驟然消散，魈的臉上滿是怨怒：“别碰我……業障！”
這一幕與記憶中的畫面重疊，東方晴君下意識松開了手，大量的黑氣自魈體内湧現出來，瞬間逼退了她，它們膨脹扭曲着，化為厲鬼，化為他的幻影，又化為她的模樣。
東方晴君怔怔地望着被業障纏身的魈，他明明痛苦不堪，卻又無法将手中的長槍指向她。
“魈……”
我是你的業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