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深呼吸，感受空氣充分地進入自己的肺，讓自己的手心不再發汗，臉部表情不再那麼僵硬。

她走出新生群，邁着平穩的腳步上前。莉莉就在格蘭芬多長桌上看着呢，自己可不能在她面前丢臉。隻需要坐在凳子上，戴上那頂破破爛爛的帽子，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保持冷靜，注意禮節，佩妮不斷告誡自己，她的嘴唇微不可聞地顫抖着。

“那是我的姐姐。”莉莉向周圍的高年級學生解釋道，“真希望她也能來格蘭芬多。”

“她看上去和你不太一樣。”開口的是小天狼星。

“經常有人這麼說，”莉莉說，“我和佩妮相差快一歲，有時我覺得她比我成熟得多。”

小天狼星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支着腦袋好像陷入了沉思。莉莉沒有在意他了，她雙手交叉在胸前，無比專注地看着坐上四腳凳的佩妮。

佩妮自己伸手将分院帽戴上，刹那間，帽子遮住了她的眼睛，熠熠生輝的禮堂和關注的視線全都消失不見，她的世界忽然一片漆黑了。

“噢，幹涸。”一個聲音輕輕地在她的耳邊響起，“多麼幹涸。”

佩妮不受控制地心如擂鼓，幾乎快忘了呼吸。

“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給你這樣的孩子分過院了，上了年紀就是這樣，什麼都記不太清了……”

“不過既然坐到了這兒，讓我想想你該去哪裡——嗯，沒什麼天分，也不太包容，勇氣難得一見，證明自己的野心——但我想你應該不太适合斯萊特林。我該把你分到哪兒呢？”

分院帽不動了，佩妮弓着背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攥得很緊，指甲深深陷進肉裡。

她一直以來的擔憂成了現實，她是個一無是處的人，沒有學院願意要她……

一陣巨大的心悸襲擊了佩妮，四肢麻木得好像沒有了知覺。

帽子在她頭上停留得太久了，她害怕下一秒麥格教授就會将分院帽拿走，讓她回馮沃女校去。

馮沃女校，哈！一旦見過了這座城堡，誰還甘願回去原來的世界？按部就班地念書、工作，找一個好丈夫生兒育女，成為規規矩矩的婦人……這些很好，這的确是佩妮曾經憧憬的未來，可她現在一丁點兒也不想要了。

佩妮使勁把嘴裡的唾沫咽下去，卻沒辦法一次成功。

她的耳朵嗡嗡作響，有一萬個聲音在腦子裡嘯叫，随便去哪個學院，随便哪個都行，哪怕是在霍格沃茨做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鳥也好，隻要留在這裡，無論用什麼辦法，無論付出多少代價……

“噢，我看到了，”細微的聲音突然再次出現，“或許你與我所說的并不一樣，人總是複雜的，對嗎？”

“與膽怯共生的勇氣，有時候就像灰燼裡的火焰。那麼，這是最适合你的——”

“格蘭芬多！”

佩妮的腦海裡“轟”地一聲，她暈乎乎地摘下帽子，魂不守舍地往格蘭芬多那一桌走去，起初她的腳步有些遲疑，然後越走越快，校袍的衣擺随着她的步伐飛揚跳躍，佩妮幾乎是小跑到紅色旗幟的長桌前，和沖過來的莉莉擁抱在一塊兒。

“太好了佩妮！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了！”莉莉緊緊摟着佩妮的脖子，佩妮這才後知後覺，她沒有被趕走，她真的留在霍格沃茨，她真的留在霍格沃茨了！佩妮又哭又笑，引得其他三個學院紛紛側目。

莉莉牽着她在長桌前坐下，大家紛紛祝賀。剛剛擁抱莉莉的學姐和佩妮握了握手，她深棕色的波浪長發在燭光裡就像上好的綢緞一樣富有光澤。

“我叫格溫多琳·弗利，你可以叫我多琳！”佩妮注意到她的袍子上别了一個閃閃發光的徽章。

“我叫卡羅爾·埃德加，四年級。”對面膚色黝黑的發辮女孩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紹，“你和你妹妹可真不一樣，你的肩寬有沒有15英寸？”

沒等佩妮答話，旁邊高大粗犷的男生一拍桌子，“你的腦子裡難道都是遊走球嗎？這幫新生才剛剛來霍格沃茨，甚至可能都沒有接觸過魁地奇！”

“一年級培訓，二年級上崗。”埃德加說，“魁地奇杯盡在我手。”

“你是個瘋子！“本·沃克說，”好吧，我們什麼時候開始選拔？”

“不用管他們！”格溫多琳隔着幾個人朝佩妮喊道，“我總覺得他們冒雨練習的次數過多了！需要喝點提神劑烘一烘腦袋裡的水——”

緊接着，分院帽又對三名新生的命運做了決定，喬裡克·芬利去了赫奇帕奇，而接下來的兩個女孩都被分到了格蘭芬多，當她們一前一後飛奔過來的時候，佩妮驚呆了，姜黃色的頭發，湛藍的眼睛，如出一轍的圓臉，正是她在對角巷撞見的那對雙胞胎姐妹，分别是伊莎·福雷斯特和蒂拉·福雷斯特。

格蘭芬多的歡呼聲經久不衰，坐在格溫多琳旁邊的艾登·帕斯卡語調平平地說：“今年的新生總是成對出現，我想這是一個預兆。”

他的話一語成谶，當麥格教授念到“L”打頭的姓氏時，格蘭芬多又多了兩名學生，冷淡的珈西塔娜·勒夫金和内斂的萊姆斯·盧平。

拜這兩個人所賜，格蘭芬多長桌的溫度有些回降了，不像開始那麼喧鬧熱烈，勒夫金簡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盧平同樣禮貌但疏離，兩人看上去簡直不像是十一歲。

佩妮感覺今天遇到的全是一幫怪人，不是太熱情，就是太冷漠，而且全無章法，伊萬斯夫人教導她的那些繁文缛節根本派不上用場。她真的适合這裡嗎？佩妮有些坐立不安。她偷偷地看了一眼莉莉，她正托着腦袋饒有興緻地看着這一切。

佩妮隻好竭力壓下心底隐隐的擔憂，打起精神，繼續觀看漫長的分院儀式。

在“M”打頭的姓氏裡，馬琳·麥金農和瑪麗·麥克唐納相繼來到格蘭芬多。

佩妮原以為再沒什麼值得她注意的，除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她非常希望看見他倒黴，比如在衆目睽睽之下從凳子上摔下來，或者分院帽先生“呸呸”兩聲：“你的頭發太油了！滾出霍格沃茨！”

但在那之前，她另一個讨厭的熟人——傲慢自大的詹姆·波特，先坐上了分院席。

帽子剛沾上他的腦袋——

“格蘭芬多！”

佩妮和莉莉驚恐地看着他摘下帽子甩了甩黑發，潇灑地朝這邊走來，一屁股擠走莉莉，理所當然地坐在了小天狼星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