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佩妮和莉莉就在城堡四樓找了間空教室練習魔咒。佩妮的念咒聲在空曠的教室裡一遍又一遍地回蕩，無論是語調還是動作，都與莉莉毫無二緻，可羽毛始終靜悄悄地躺在課桌上。之後她又對着一根火柴發出了變形咒語，練習了好多次，火柴依舊一點變化都沒有。

“算了！”佩妮揉了揉自己僵硬的手腕，洩氣地一甩手，“我們去圖書館預習功課吧。”

節日前夕的圖書館空無一人，莉莉十分自覺地掏出羽毛筆和羊皮紙，寫起了魔法史作業，她總把這門課的論文留到最後。

而佩妮的作業早早就都寫完了，她坐在莉莉的對面，雙手摩挲着自己那根粗粝的魔杖。手握着的地方有些崎岖，杖身上長着三個大小不一的節疤，杖尖沒有磨圓。與莉莉又光滑又堅韌的柳木魔杖比起來，它就像一根殘次品。

“佩妮！”莉莉用氣聲說道，“你覺得波特雕的南瓜會是什麼樣的？”回想波特那副神神秘秘的樣子，莉莉有些擔心自己的貓頭鷹南瓜燈無法被鄧布利多選中了。

佩妮興緻缺缺地說：“不知道。”總不能是斯内普的頭吧。

佩妮将魔杖放回内兜，翻開了莉莉的魔法史課本，密密麻麻的字像螞蟻一樣從佩妮的眼前溜走，她歎了口氣，決定去找本更有意思的書來打發時間。

佩妮輕車熟路地去書架上翻找，忽然在與自己視線平齊的位置看見一本深紫色的書，書脊上寫着“《魔藥之書》齊格蒙特·巴奇著”，佩妮用力将這本書抽出來，“啪嗒”一聲輕響，夾在書中的東西掉到了地上。

佩妮彎腰拾起，是一本破破爛爛的羊皮冊子，沒有封面和封底，裡面似乎是一些基本魔藥的植物類材料介紹，每一頁都繪制了圖，看起來像是給還沒上學的巫師讀的啟蒙畫冊。

佩妮将看上去就很枯燥的《魔藥之書》放回書架，拿着全是圖畫的小冊子施施然回到座位上翻閱起來。

禮拜六一晃而過，萬聖節前夜的一大早，城堡裡就蔓延起一股香甜誘人的南瓜香氣，所有人都期待着在霍格沃茨度過第一個節日，幽靈們在長廊裡飄來飄去，城堡管理員普林格先生換上一頂全新的棕色氈帽，到處抓“不給糖就搗亂”的學生。

傍晚，佩妮和莉莉跟随格蘭芬多大部隊浩浩蕩蕩地來參加萬聖節前夕的晚宴，剛一跨進大門，沒等佩妮伸着腦袋看清禮堂中央懸挂的到底是誰的南瓜，一個珍珠白色的小矮人忽然從天花闆上竄下來，往他們頭上丢了一捆手杖，咯咯笑着一溜煙兒地飄出了禮堂。

“是皮皮鬼，”蒂拉回頭大叫，“好久不見！”

珈西塔娜默默捂住腦袋，伊莎無奈地拿下砸在她頭上的紅色拐杖：“我還以為它已經被普林格先生趕到碼頭去拉船了。”

衆人在格蘭芬多長桌前落座，禮堂裡人聲鼎沸，天花闆上裝飾着一大團烏雲，上百隻黑色的小蝙蝠在雲團中扇動翅膀。七隻金燦燦的南瓜懸挂在天花闆中央，每個都被施了膨脹咒，變得無比碩大。

莉莉指着其中一隻南瓜大叫：“是貝茜！”她的那隻南瓜正挂在靠近教師席的位置，本來是眼睛的位置被點上兩隻蠟燭，顯得整隻貓頭鷹南瓜憨态可掬起來。

佩妮也找到了自己的作品，挂在右側靠近大門的壁燈旁，裡面蠟燭的火透過镂空的放射狀刀痕映照出來。斯内普極其敷衍的南瓜和她相對稱，挂在另一邊。

“一共有七隻南瓜，鄧布利多教授把它們全挂在禮堂裡了！”莉莉握着雙手，碧綠的眼睛中閃過感動。

佩妮擡頭看，一隻繁複的獅子張牙舞爪地刻在她們頭頂的大南瓜上，赫奇帕奇的南瓜燈上是一隻獾，看上去有點像個土豆，而拉文克勞則是一隻展翅的渡鴉，至于斯萊特林，自然就是一條扭曲的蛇。

“他們居然在南瓜上雕刻了院徽！”佩妮難以置信地說。

“真惡心！”

波特在佩妮心中的形象再一次刷新，為了展現團結形象，讨好鄧布利多赢得比賽，竟然甘願放下學院仇恨，為死對頭斯萊特林也雕刻了一個南瓜，他算準了鄧布利多一定會選擇他們四個！多麼虛僞，多麼可怕！

馬屁精！

佩妮狠狠地瞪視波特，渾然不覺的波特正偷偷湊到小天狼星耳邊。

“紅色的手杖，根據我和皮皮鬼的約定，這意味着——”

“計劃順利進行。”小天狼星挑眉。

波特壞笑：“你就等着瞧吧，哥們。”

波特忍辱負重地雕刻了斯萊特林令人作嘔的蛇徽，為的就是鄧布利多将這個南瓜挂在斯萊特林長桌上方的這一刻。

他已經事先讓皮皮鬼在弗立維教授裝扮禮堂的時候，偷偷往裡面裝滿了南瓜糞蛋——他們四個連夜用海格給的拇指南瓜趕制的。等到宴會尾聲所有人最懈怠的時候，足足一百個糞蛋會嘭地一聲從天而降！砸在每一個斯萊特林的腦門上。那氣味，足以從這裡蔓延到禁林最深處，一個月不散。

波特簡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個畫面了。

豬嘴小蝙蝠在餐桌上飛來飛去，碰撞到四處挂着的袖珍南瓜燈和串串糖就會“啪”地變成一股黑霧，被差點沒頭的尼克和胖修士互相吹到對方的長桌上去。禮堂裡的火光明明滅滅，教授們坐齊後，鎏金色的餐盤裡出現了令人垂涎欲滴的牛排、烤馬鈴薯和香腸，高腳酒杯裡注滿滾燙的南瓜汁和熱蘋果蘇打。

佩妮和莉莉放開肚皮胡吃海塞，流心的太妃糖蘋果在佩妮的嘴裡融化成一股甜蜜的味道，肉排上撒着迷疊香和麝香草的碎屑，香氣撲鼻。周圍滿是嘈雜的談笑聲和咀嚼聲，無論是哪個學院哪個年級的學生，臉蛋都紅撲撲的，笑容喜悅而燦爛。

波特焦急地等待着十點鐘的到來，想到待會兒即将完成的惡作劇，他甚至有點食不知味了。他盯着正對面吃得腮幫子鼓鼓的莉莉，嘟囔了句：“胃口真好。”

頓了頓，波特忽然疑惑道：“我記得她讨厭南瓜？”

小天狼星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你問問人家。”

波特正愁無所事事，居然真的大聲喊：“伊萬斯！”佩妮和莉莉雙雙擡頭，他又補充道：“小的那個！”

第一次被波特點名的莉莉手上拿着半塊南瓜派，迷茫地看着他，不知為何，波特突然覺得把她兩個月之前在列車上随口說過的一句話記得那麼牢，是一件非常丢臉的事。

他腦袋飛速運轉中，想要糊弄過去，莉莉卻伸出右手指了指頭頂，嘻嘻笑道：“真厲害，這次算你們赢啦，波特！”

“啊？哦。”波特的表情變得有些傻氣，他心想，更厲害的還在後頭呢。但到那時候，恐怕小伊萬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笑成一顆太妃糖蘋果，而是怒氣沖沖地讓他給一頭屎糊糊的鼻涕精道歉了。

波特“哼”了一聲，高傲地别過臉，不再去看莉莉。莉莉一臉莫名其妙，但她馬上興奮地和旁邊的盧平和佩迪魯攀談起他們的南瓜燈來。

過了一會兒，餐盤裡殘餘的食物撤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各色各樣的糖果，大家惬意地吃着萬聖節特供的酸味爆爆糖，互相嘲笑對方扭曲的表情。坐在教師席中央的鄧布利多也揀了一顆扔進嘴裡，被酸到摘下自己深紫色的星星尖角睡帽，所有人驚訝地看見從裡頭蹦出了十隻綠兔子。

終于，在波特急切的期盼下，十點鐘的鐘聲響起了。

衆目睽睽之下，波特矯健地跳上格蘭芬多的長桌，左手叉腰，右手用魔杖指着斯萊特林上空的大南瓜，用盡全身力氣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