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一筝翹着唇角,嫌兩個凳子之間的距離太遠,擔心拖凳子會吵到其他在學習的同學,她索性在莫語春身邊半蹲了下來。
她有一米七,腿長腰細,蹲下來是脊背也保持着挺直,看起來并不狼狽。
莫語春被黎一筝用仰視的角度看着,心中本該洋洋意滿,事實上卻隻有慌張。
那晚在河邊,黎一筝也是像今天這樣,撩着眼皮,自下而上的看她,卻态度強硬地拿走了她手裡的東西。
這一次她要拿走什麼呢?
這股情緒來的突然無厘頭,察覺到自己的慌張後,莫語春情緒觸底反彈,甚至有些生氣。
就算黎一筝是要報複她也好,她也不該是這個有些強勢,高高在上呈現掠奪的姿态,好像她是她的爪下勢在必得的獵物一樣。
黎一筝看到莫語春發白的唇色,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吓到她了。
她後退了些,收斂了氣勢,語速跟着放慢,表現出溫吞而無害的模樣。
“對不起學姐,是我太心急了。”
心急?心急什麼?
莫語春騰起的情緒來不及發洩,更大的疑惑随之而來。
黎一筝向來不會掩飾自己,她的情感熱烈而直白,看向莫語春時滿眼都是她的身影。
所以她并不意外莫語春會看出不對。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黎一筝沒有解釋的打算。
哪怕莫語春表現得沒有那麼讨厭自己,但這也不代表她會輕易接受來自同性的表白。
到時候她要是因此疏遠了她,那她就得不償失了。
黎一筝開口,準備含糊過去,“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該自以為是,在不了解你的情況下說那些話。”
“對不起嘛。”
她這個時候有些莫語春喜歡的低姿态了,但莫語春卻開心不起來。
意料之外的事态發展讓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不對勁。黎一筝不該是想要報複她的嗎?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莫語春眼中滿是探究,緊盯着黎一筝的眼睛,想要直直探到她心底的真實想法。
黎一筝無視她眼裡的探究,好心情地起身。
她本就生的好看,笑意點綴着眉眼唇角,讓她容貌的吸引力更上一個檔次。
但在場唯一的觀衆卻無暇欣賞,不斷猜測着黎一筝的真實意圖。
黎一筝站直身體,控制着自己不去擡手撥開莫語春眼尾垂下的碎發,隻眼神專注而柔和地看着面前少女水潤的眼眸。
她現在頗有些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受在。覺得事情的發展真的順利極了,昨天的小挫折完全不會影響到她現在的心情,反而更加凸顯出一絲甜蜜。
而且,那個時候莫語春其實是在給她發消息诶。
黎一筝現在還能清晰回想起,自己昨晚看到小号上莫語春中午發的消息時,那一瞬間從地獄到天堂的感受。
從始至終都沒第三個人的存在,就算是小号,那也是她。
中午吃飯時堵在胸口無來由的憋悶散去,暢快而喜悅。
莫語春被黎一筝的眼神看得渾身惡寒。
她到底想幹什麼?
莫語春受夠這種未知的感覺了,當即不客氣地拽住了黎一筝腰間的衣服,目光不躲不避,直截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不說就離我遠點,我讨厭你。”
雖然周圍沒什麼人,但因為是在圖書館,莫語春的聲音很小,黎一筝歪着頭彎腰貼近莫語春才聽得清楚。
離得近了,自上而下的角度讓黎一筝将莫語春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都盡收眼底,她看出莫語春不是在開玩笑。
至于莫語春說的讨厭她,黎一筝完全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來自腰間的力道那麼明顯,莫語春怎麼可能是讨厭她呢?
黎一筝忽略自己聽到這句話時産生的抗拒心理,順着腰間的力道朝莫語春挪了半步。腿抵到堅硬的凳子時她停住不動,以這麼一個遠超安全距離的距離,擡手按住了腰上挂着的那隻手。
莫語春沒有後退,繃直了渾身的肌肉,倔強地緊抿着唇看向黎一筝。
黎一筝低下頭和莫語春對視,呼吸不自覺放輕,恍然間,她聞到了莫語春頭發散發出的香味,心跳越來越快,甚至催生出了種不管不顧的沖動,想要直接說出自己的心意。
理智尚存,黎一筝壓下這股沖動,快速整理措辭完善自己的借口。
思緒飛快運轉的間隙,黎一筝不經意掃到了莫語春的另一隻手。
塑料硬闆凳質地堅硬,抵着它的指骨大抵同樣如此,黛色的青筋在蒼白的肌膚上凸起,顯出主人的用力。
黎一筝忽然變得猶豫,轉而細細去看莫語春的眼睛,分辨裡面的情緒。
漸漸地,她有了決定。
但這不是一個适合說話的地方。
黎一筝手上用勁,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示意莫語春跟她離開。
“?”
莫語春沒動,甚至掙紮着想要收回手,身體力行地表現出對黎一筝的排斥。
黎一筝沒有強逼,配合地松了手。
莫語春握着自己的手腕,眼神戒備地看着黎一筝。
精神緊繃之下,她好像看到面前人歎了口氣。
想不通黎一筝為什麼是這個反應,莫語春眉頭一挑就要發難,警告黎一筝再不說實話就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