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情真意切，可鏡瓷心中卻毫無波瀾。

“你沒有在保護我。”

鏡瓷拒絕了他的洗腦：“你在傷害我，隻是扯着保護我的旗幟來做掩蓋而已。”

沒有得到滿意的回答，辭鏡暴怒：“你怎麼就這麼執迷不悟，人類到底有什麼好的？他們都是謊話精，他們都在騙你，明明我們才是同類。”

鏡瓷不滿地不斷震動：“執迷不悟的明明就是你——唔！”

辭鏡忽然拿起了他，作勢要往棺材邊緣撞去，“一直不聽話的話就重頭再來吧。”

“你瘋了？”

器妖的本體極其重要，沒有了本體寄托神魂便有可能消散。

除非堕入鬼道，否則極難活下來。

但很少有本體被打碎的器妖能夠成功堕入鬼道，如辭鏡這般的鬼怪都是自願放棄本體的妖。

鏡瓷怎麼都想不到：“辭鏡，你口口聲聲說會保護我，又為什麼要拿擊碎我的本體做要挾？”

“誰讓你不夠聽話呢。”

他握着鏡子，輕輕撫過上面醜陋的裂紋，“我也想一直保護你啊，可是你一直在反抗我。”

鏡瓷不敢亂動，聲音弱了下來：“你為什麼又笃定他們一定會殺了我……無憑無證我怎麼相信你。”

指甲在鏡面上滑過，剮過一道道裂紋時帶出許多稀碎的石渣。

鏡瓷甚至不敢呼吸，害怕他真的将自己砸碎。

“你想要證據，這些貼在棺材上的東西不夠嗎？”

漆黑的室内亮起了一束微弱的光，鏡瓷頭一次看清這個待了許多年的墓穴。

确實如他所說的很小，大部分空間都被中心的棺材占據，而棺材上貼了密密麻麻的符紙。

鏡瓷在心底喘了口氣，“不夠，你也說了，這是千年前的捉妖師留下的，不是現在的捉妖師留下的。”

“人類社會在不斷更疊，觀念自然也在不斷更疊，所以我無法确定他們真的會殺我了。”

出乎意料的，辭鏡居然沒有反駁。

“是嗎？”

他把鏡瓷裝進了一個黑色的小包，“那我們去看看。”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從地下來到了地上。

如今已是深夜，他心情很好地帶着鏡瓷徒步前往附近的度假别墅區。

現下别墅區裡人煙稀少，巡邏的保安也沒有幾個。

他們順利地潛入其中一棟，辭鏡堂而皇之地帶着鏡瓷翻起了這戶人家的抽屜。

鏡瓷徒勞地震了震：“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辭鏡終于找到了開電閘箱的鑰匙，“我隻是借用一下。”

他拉下電閘，整棟房子頓時亮如白晝。

“你想要的證據。”

辭鏡拎着鏡瓷進入書房，将電腦打開，讓鏡瓷看上面的新聞。

頭條正是他失蹤的消息，期間也有對薄骓反應的跟蹤。

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在爆料，薄骓沒有表現出着急或者傷心的神情，反而立即飛回首都，還心情很好地帶侄子逛商場。

“看到了吧，恐怕他對你的失蹤毫不在乎，正是說明薄家一直在利用你，想要借你找到我，事成後便會趕盡殺絕。”

鏡瓷不相信，“才不會，這肯定是假消息。”

辭鏡笑話他的嘴硬。

“你心裡其實已經有答案了吧。”

他勝券在握，慵懶地半靠在牆壁上，“伴侶失蹤，他卻還能笑着帶孩子去玩樂，人類就這樣。”

鏡瓷不肯再看，可他變不回人形，隻能被迫繼續面對自行滑動的新聞消息。

“晚上薄骓還和一位女生共進晚餐，似乎是相親呢。”

“似乎沒有相上，不過他們還帶着侄子一起走了走，也快要好事将近了吧？”

他嘴上還絮絮叨叨個不停，生怕鏡瓷錯過一點消息。

鏡瓷眼尖看到角落的一條評論：“沒有好事将近，那是他表妹。”

辭鏡的聲音突然停止，“網上匿名的評論你也信？”

鏡瓷很郁悶：“那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非要證明他不在乎我的意義是什麼？”

“鏡瓷！”

辭鏡捏緊了，“你這個蠢貨，把你賣了還要替别人數錢的笨蛋！”

“我一點都不笨！”

鏡瓷不甘心地大喊：“我知道誰對我好，我也知道應該相信誰，我坦白身份的時候哥哥不僅沒有讨厭我還讓我吃蛋糕，他不會抛棄我的！”

鏡瓷冷笑一聲，“相信他？那你就等着吧，這一次我一定會赢。”

他把鏡瓷丢在書桌上，轉身大步離去。

“你去哪兒？”

回答他的隻有用力的關門聲。

他走了。

鏡瓷松了一口氣，暫時沒去看那些消息。

可不說難過是假的，薄骓出事時鏡瓷會心焦，輪到自己出事了他卻毫無反應。

但鏡瓷也知道不能相信這些媒體。

被這些媒體中傷過的他比誰都清楚不要從别人口中了解薄骓。

他想親眼去看看。

辭鏡過了很久才回來。

他把鏡瓷拿起來，居然摸到了他鏡面一片濕潤。

“哭了？”

鏡瓷不說話。

“為什麼還要犟着？”

“不關你事。”

委屈的哭腔讓辭鏡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神情。

他擦去鏡面上濕潤的水珠，難得溫柔了下來，“小鏡，這不怪你，這都是人類的錯。”

辭鏡關掉電腦，抱着鏡瓷下樓，把他放進了一塊柔軟的毛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