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調整情緒,推門而入。
屋裡彌漫着淡淡的龍涎香味,男子坐在榻上,懷裡抱着男妓。
他穿着黑色繡金紋錦袍,領口松垮,露出精緻鎖骨。
五官輪廓分明深邃,鼻梁挺拔,薄唇緊抿,眼窩深陷,英俊非凡,卻渾身都籠罩着陰郁冷漠的氣息。
雲錦看着他摟着懷裡的人,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又瞬間斂去,垂首斂目行禮:“奴拜見三王爺,不知王爺喚奴來有何吩咐?”
顧泉并未理會他,而是摟着懷中的男妓,撫摸着他的發絲,将唇湊到他的耳邊柔聲細語。
不知說了什麼,男妓咯咯嬌笑起來,主動靠在顧泉胸膛上,一雙手纏繞着他的脖頸,紅潤雙唇湊到他耳邊吹熱氣,吐字暧昧:“王爺好壞!奴喜歡。”
雲錦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垂眸站在一旁沒動,心裡卻像被針刺似的痛。
兩人親昵的姿勢持續了許久。
顧泉始終未看他一眼。
就好像忘了此刻房間裡還有一個人似的。
雲錦看着他,明明就在眼前,卻覺得他離得好遠,就像是夜空中的繁星,再也,抓不到了……
片刻後,顧泉終于放開男妓。
雲錦低頭後退兩步,垂眉順目道:“王爺喚奴來,有何吩咐。”
顧泉擡眸看了看他,擡手拿起桌子上酒杯,淺飲一口,半帶輕笑道:“雲老闆今日為本王選的這位美人,本王很滿意。”
雲錦眼底閃過一絲黯然,低頭道:“王爺,滿意便好。”
他說完之後,便感覺到顧泉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陡然變得淩厲無比,猶如鋒利的刀刃。
那樣銳利的目光令他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困難幾分。
可惜顧泉并不打算收回視線,反而愈發肆無忌憚地盯着他,似乎要将他的靈魂和身體全部看透。
“既如此,那本王也不能辜負雲老闆的好意,今日,就讓他同本王回府伺候吧。”
他的話聽起來漫不經心的,可每個字都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似的,冰涼又沉重,壓迫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雲錦身體晃了晃,險些站立不住。
但他很快穩住了心神,依舊恭敬道:“王爺,如此怕是不妥,仙品居有規矩,不能在外……”
顧泉突然打斷了他,用手指扣響桌面,清脆的響聲震得人耳膜嗡鳴,他眯起狹長鳳眸,幽深的瞳孔直直逼向雲錦:“怎麼?你在教本王做事?”
“奴不敢,隻是……”
“夠了!”他猛的拍了下桌案,聲音提高八度,“既然他不行,那你來伺候!”
他伸出食指點了點雲錦的胸口,眼中帶着一抹厭惡。
雲錦陡然一愣,往後倒退一步,差點摔倒,幸虧被一旁的男妓扶住才勉強站定腳步。
“王爺,您莫生氣,雲老闆不是那個意思。奴願意跟王爺回府~”他嬌嗔的拉扯顧泉的衣袖,嗲着嗓子撒嬌。
顧泉勾唇一笑,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懶洋洋地道:“雲老闆意下如何?可同意他去?還是說雲老闆不放心,想要同本王一起回府?”
雲錦攥緊拳頭,嘴角溢出苦澀的笑容,沉默半響,低頭道:“奴……明日會派人去府上接竹音。”
“你……”
顧泉怒極反笑,忽然揮手将玉佩砸到地上,“啪”的一聲脆響,玉佩摔成數片,四散開來。
他緩步走到雲錦面前,擡手捏着他的下颌,迫使雲錦與自己對視,一字一頓道:“你可真舍得!”
他的眸光森寒,帶着濃烈殺機,令人遍體生寒,毛骨悚然。
“雲錦。”
他微微俯身,湊近雲錦耳朵,低喃道:“既然你如此有心,那本王就多謝你的好意了。”
說罷,便攬着竹音離開了雅閣。
雲錦站在原地,躬了躬身子,“奴,恭送王爺。”
直到身影消失,他的身體晃了晃,跌坐在地上,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滴答滴答砸在地磚上,暈染開一圈水漬。
曾經落在他胸口上的星星,還是回到了夜空中,再也不會對他一個人發光了。
他現在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再也不是送他木簪子,說要帶他回家的那個少年郎了。
他已經……不需要他了……
顧泉走出雅閣,停在廊檐下,望着遠方怔怔出神。連顧懷走到了他面前都沒察覺。
顧懷看了一眼他身邊的男妓,皺了皺眉,“哥,酒喝完了,咱們就走吧。”
這裡的味道,他實在是受不了。
等回去後,他肯定要勸三哥莫要再來此處喝酒了,實在太折磨人。
顧泉聞言轉頭,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遍,“嗯”了一聲,轉身往樓下走去。
竹音連忙追上去,挽着他胳膊嬌滴滴道:“王爺,您慢點兒走。”
顧泉任由她攙扶着,臉色沉沉,不知在想什麼。
顧懷瞥了他們二人一眼,剛想開口,餘光卻瞟見裴寂匆匆趕過來,臉上挂着焦急的神色。
他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難不成是派去跟蹤季之揚的人找到他和别人傳遞消息的證據?
如此快?他就如此按耐不住?
會是誰?他會是在替誰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