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轉頭看向他，對上他深情的目光，心底一酸，險些落淚。

他用盡全力克制，才勉強穩住顫抖的唇瓣，扯出僵硬的弧度，“我真的沒生氣。”他搖頭，眼眶泛紅。

“我……”他張張嘴，有太多話想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哽咽的說不出口，索性一把抱住季之揚，狠狠地用鼻尖蹭着他的頸窩，半響後，才低低道：“我有事同你說。”

他知道成婚之事不能再瞞着他了，他必須給季之揚一個交代。

無論他知曉真相後結果如何，他都會尊重季之揚的選擇，絕對不會做任何強迫他的事。

季之揚微愣。

他的腦袋靠在顧懷的胸膛，感覺着他劇烈跳動的心髒。

顧懷好像很緊張，他甚至能察覺到顧懷的呼吸都亂了。

這樣的顧懷是他之前從未見過的，他忍不住猜測，顧懷的心跳加速和緊張，是不是與自己有關？是不是他愛自己，在意自己的表現？

他怔愣了片刻，才緩緩擡手，環住了顧懷的腰肢，輕聲嗯了一聲：“你說。”

顧懷抱着他，卻久久沒有開口。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般境況，已經不是簡單幾句便能解釋清楚的。

可他不能在瞞着他了，他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再猶豫了，趁現在告訴他一切，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季之揚見他久久不開口，拍了拍他的背，柔聲道：“要不，我們先回房？”

就這樣抱在一起，被下人瞧去了多難為情呀。

但是……顧懷到底要說何事呢？

為何吞吞吐吐的？

瞧着顧懷的模樣，季之揚心底劃過一抹焦灼，越發覺得，今日的顧懷有些奇怪。

顧懷點頭，松開了環着季之揚腰間的手。

二人一前一後往卧房走去，季之揚踏進卧房，将屋門掩上，剛轉身想詢問，顧懷卻突然撲入他的懷中，牢牢地抱住了他。

季之揚懵了片刻，連忙擡手撫上他的脊背，“你到底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顧懷緊咬着牙根，良久，他才松開季之揚，凝視着他的眼睛，“我……”

他張了張口，卻發現喉嚨幹澀的厲害，竟一句話也無法說出來。

季之揚蹙眉，擔憂地看着他：“到底怎麼了？”

第一次見他露出如此為難的神色，季之揚心下隐隐約約升騰起不祥預感，仿佛有什麼極其重大的事即将發生。

他平息等待。

顧懷垂首，緊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後，深吸一口氣，才啞着嗓音道：“父皇賜婚，讓我迎娶吏部尚書的嫡女……”

他的話像一枚炸彈，轟的一聲，在季之揚耳邊爆炸開來，炸的他腦袋嗡嗡作響，整個人呆滞在原地。

他說什麼？

他要成婚？

他……要成婚？

假的吧！

考驗我？

我就說方才他生氣了，果然吧。

還不承認……

季之揚渾渾噩噩的，覺得自己應該是喝醉了，所以才會聽見顧懷要成婚的消息。

他腦袋有瞬的空白。張了張嘴，想要質疑，可話像是卡在喉嚨裡，完全吐不出來，整個人陷入混沌狀态中。

直到顧懷的雙手捧起他的臉頰，逼他正視自己，季之揚才回神。

顧懷的眼圈漸漸泛紅，“對不起。”

季之揚茫然的眨巴着眼睛，似乎不懂顧懷為何要說這句話。

顧懷的聲音小小的，帶着愧疚，有些沙啞，又透着幾分無奈，“之揚，對不起，我……”

季之揚猛地打斷顧懷的話，“看來我是喝多了，得休息了。”他說罷，逃跑似的，迅速鑽進了床榻，躺倒在床上，側身面朝牆壁，閉上眼睛。

顧懷抿緊了唇角，心裡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隻覺得堵得慌。

他站在原地沉吟片刻，才邁開腳步，緩緩來到季之揚身旁，坐下。

季之揚閉着眼睛，睫毛在微顫。

顧懷剛剛那番話，無異于一記驚雷，劈在了季之揚的腦海裡，震得他魂不附體。

顧懷要和别人成親了？

顧懷……要成親了……

假的！肯定是假的！

他說過不娶妻不納妾的……看來我真的是喝醉了……

季之揚安慰自己，努力的催眠自己，讓自己趕緊睡着，等酒醒了，就好了。

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耳畔傳來顧懷的聲音。

顧懷的聲線略顯低沉，他緩緩道：“對不起……我做了許多努力，可依舊無法改變父皇的決定。我……反抗不了。”

也無法反抗。

季之揚閉上眼睛，不願意再聽下去，他的聲音越發低啞，喉嚨像是被火烤焦了似的，“我真的困了，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