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她一個人走到街邊,靠在街邊的小樹旁,擡頭望向隻有零散的幾個星星的夜空。她隻覺身體像是失去了重量,輕飄飄地站在那裡,卻又沉重得無法移動分毫,雙腳仿佛紮根在地面,動彈不得。
她的淚腺像是被凍結了,盡管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宣洩,卻連一滴眼淚都無法擠出。
轉頭看到路邊站着一個人,好像在等車,她左手食指和中指夾着一根點燃的香煙,香煙的末端不時冒出幾點火星,在黑暗中閃爍着微弱的紅光。每一次吸吮之後,那點火光便會短暫地明亮起來,随後又漸漸黯淡下去。
她看着那個人吐出一口煙圈,然後在冷空氣中迅速消散。
那麼多人喜歡抽煙,是不是因為煩惱和哀愁都會随着吐出的煙霧,緩緩消逝。
她走進附近的超市,找老闆買了一包最貴的煙。
可能價錢越貴,效果越好。
站在小花壇邊的成宇,依舊買了一包跟當年一樣的煙,還是很貴。
火機先放到旁邊,接着打開煙的塑料包裝,裝進外衣口袋。然後拿出一根煙,夾在手中。
煙盒裝在另一個口袋裡。拿起打火機。
按下打火機的開關,火焰跳動了一下,她将香煙湊近火焰,嘗試着吸了一口,瞬間,辛辣的感覺沖擊着喉嚨,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看來,太久不抽也會忘記。
深呼吸幾次後,她再次嘗試,這次小心翼翼地吸入一小口煙霧。雖然還是有些不适,但至少沒有剛才那麼強烈。
她試着模仿記憶中的老煙民的樣子,慢慢吐出一口煙圈,煙霧在她的眼前升騰,模糊了她的視線,也仿佛模糊了那些糾纏不清的思緒。
殷一悅見成宇許久沒有回來,走到窗邊,向外張望。
果然,看到了正在抽煙的成宇。
她······抽煙?
她穿着一件深色的高領毛衣,外面随意地披着一件長款風衣,衣角随風輕輕擺動。頭發柔順地散落在肩頭,幾縷發絲調皮地貼在臉頰旁,零星的火星随着她的吞吐明亮黯淡。
拉長的脖頸,随之吐出的煙霧,讓她看起來---更性感了。
殷一悅收回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随手拿起外套穿好,開門下樓去了。
她悄聲走到成宇的身邊,輕聲叫她,“在抽煙?”
成宇聞言連忙将煙蒂丢在地上,用鞋底碾了幾下,然後撿起,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繼而又走回殷一悅的身邊,伸手扇了扇面前已經消散的煙霧,“不好意思。”
殷一悅笑笑,“沒關系,想抽就抽吧。”
雖然她不知道成宇是不是一直都抽煙,但她知道,這一刻,是因為心情不好,選擇了這種發洩的方式。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麼,彌補一下自己沖動時說出的話。
她忖了忖說道:“成宇,我答應了你,也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成宇側身認真地看着她,“你說。”
“我希望你接下來的比賽要專心,不要總是去想剛剛我在車裡說過的話。不要把未來可能會有的情緒放在當下。現在我們該有的情緒隻是也隻能是,成績好時的激動與開心,成績不好時的擔憂與反思。”
她拉着成宇坐在小花壇的邊上,“我們有我們的職責與堅守,我們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現在可能隻是車隊,未來還有可能是國家。”
成宇微微皺起的眉頭逐漸舒展,眼睛裡的擔心與低落漸漸被理解和接受所取代。
“你說得對……”她的聲音輕而緩慢,像是在對自己說話,“我會好好調整自己的。”
殷一悅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會抽煙?”
她從來沒見過成宇抽煙。
成宇淺笑道:“嗯。”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插到衣服口袋裡的手攥了攥煙盒,“算是會吧,這是我第二次抽。”
接着輕笑了一聲,擡頭看向前方,“第一次是在我父親去世的時候。”
父親,去世?
殷一悅前幾天剛知道她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去世,現在又得知她的父親也去世了。
她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緊緊揪住,一陣陣刺痛從胸腔深處蔓延開來。
她無法想象,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得知并接受這一切。
此刻對她的心疼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