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看到殷一悅昏迷的那一刻，她就亂了。

靠着本能拉住她的安全帶，靠着本能把她抱下車。

她經曆了太多至親的離去，本以為會痛到麻木。

可是，看到那個在她生命中重新點燃希望的人躺在那裡，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與笑容，她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

這一次，不再是那種熟悉的、可以預見的痛苦，而是一種全新的、更為深刻的恐懼。這種恐懼不僅僅是因為可能會失去她，更是因為她害怕一旦真的失去了她，那層保護着她的心靈的繭也會随之破碎，暴露出裡面那顆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心。

如果殷一悅想，她可以不再讓她為自己領航，不再打擾她的生活。隻要她能醒過來，她什麼都可以做。

林淼雙手握住成宇的雙臂，“成宇，成宇。”

成宇的思緒被拉回，“嗯。”

“你沒事吧？”林淼眉頭皺起。

成宇沒有回答，轉身看着醫生，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醫生……”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她……她還好嗎？”

醫生收了救治器械，“她現在情況還算穩定，我們要上救護車把她送到醫院。你們誰跟着去？”

成宇松了一口氣，“我---”

話沒說完，她就感覺到天旋地轉，倒了下去。

林淼及時接住了她。

“成宇，成宇！”

兩人都被送往醫院。

風翼車隊退出SS3賽段的比賽。

殷一悅被診斷為輕微腦震蕩，不算嚴重，需要靜養幾天，林淼通知了她的父母。

成宇被推進了手術室。

林淼坐在手術室外等待區的椅子上，低頭看着手上已經幹了的血漬。淚水無聲無息地滑過她的臉頰，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着一顆地墜落。

剛才她接住倒下的成宇的時候，碰到了她的頭，才發現從中滲出來的鮮血。

醫生檢查後告訴她，情況不是太好，需要馬上手術。

同樣經曆了車禍，為什麼自己沒有多注意一些她，沒有讓醫生也給她檢查一下。

作為朋友，她對她的關心太少了。

成宇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都是冷靜，穩重，和超越她這個年齡段的成熟。

她們從小就認識，林淼知道，成宇的小名叫“嘻嘻”，是因為她從小就愛笑。确實，從出生到她的媽媽去世前，她一直都是一個性格開朗，愛笑的女孩。

然而會變成現在這樣，和她後期的家庭情況有着直接的聯系，她需要用這樣的性格武裝自己，讓自己更強大，以此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她很少會把自己的柔軟和脆弱展示出來，面對身邊的人，她表現的永遠都是積極正向的東西。

她太累了，太辛苦了。

※

手術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成宇從手術室出來直接被推到重症監護室。

現在不允許探視，林淼随着主治醫生來到她的辦公室。

“坐。”醫生摘掉口罩。

林淼蹙眉坐下，“醫生，她的情況怎麼樣？”

“手術是成功的。”

林淼聞言輕輕呼出一口氣。

“但是”醫生繼續說道：“病人是顱腦外傷，腦幹受壓導緻腦幹内出血。接下來要用藥和觀察，如果一直醒不過來，可能會進入到持續性植物狀态，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植物人’。”

“啊？手術不是很成功嗎？”林淼疑惑。

醫生耐心解釋，“手術是成功的，但是，像病人這種情況，不是說手術成功就完全可以痊愈，還需要看她接下來的恢複情況。”

“當然，這種情況并不是百分之百，隻是會有這種可能。也會有過幾天就蘇醒，慢慢痊愈的可能。”

醫生最後一句的安慰顯然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林淼不記得是怎麼走出的醫生辦公室，隻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隻剩下“植物人”三個字。

醫院的白色燈光刺眼而冰冷，長長的走廊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她靠在牆上，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向下滑落，最終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命運對成宇不太不公平。

很小就承受了父母的離世的痛苦，家庭的變故。她沒有抱怨，也沒有放棄，頑強地沖破現實的裹挾，努力地長大。

曆經波折走到現在。

明明正在自己熱愛的領域越走越好，明明有了更多關心和愛她的人，明明準備要正視自己的感情，勇敢地表達出自己第一次的喜歡······

※

林淼沒有有告訴成宇的外公外婆，老人家年紀大了，一時肯定難以接受。

三天後，成宇轉到普通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