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北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随後奔向跑道,速度平穩下來後,才回複裝:“打他,才是遂他的意。”
看着莊北穩步奔跑的背影,笛安神情不虞。他确信,人類不可能不為任何事物所動,忽視任何無端挑釁的那不是人,是聖人。
為了驗證莊北是不是聖人,笛安開始各種找事。
罰跑期間,笛安惡意絆倒張風雲,導緻隊列混亂,梅作出取消所有人早飯的懲罰。
餓得頭暈眼花的衆人:……艹。
笛安禮貌道:“腿太長了,你們能理解的。”
飲水期間,笛安在飲水處打翻白貝貝手裡的水杯,浪費水資源,梅宣布取消所有人三天飲用水,明日執行。
渴的喉嚨冒煙的衆人:…………
笛安無辜:“看着我幹嘛?又沒說今天不能喝水,趁還有水喝,趕緊喝啊。”
午飯期間,笛安打翻宋邀月的飯盆,浪費糧食,梅命所有人清洗食堂堆積三天的碗筷,以表懲戒。
張風雲忍無可忍,不顧虛脫的身體,撸起袖子對着笛安咆哮:“你到底要幹什麼!”
笛安滿眼興奮,挑釁道:“要打我嗎?來啊。”
“你!”張風雲氣得要撅過去,但看着笛安一米九幾的身高,他也隻能惡狠狠道:“要不是學院禁止鬥毆……”
“要不是學院禁止鬥毆,你肯定就不敢放狠話了。”笛安毫不留情揭穿。
張風雲:……
白貝貝沒有張風雲那麼大的怨氣,雖然年紀小,但她一直都很冷靜理智,勞碌了一天,也沒急着讨伐笛安,隻是皺着眉道:“怎麼感覺這些處罰和昨天莊北受到的處罰比起來,輕了不少?”
至少沒把他們直接擡進行刑室,隻是些小打小鬧的懲戒,難道怪物也懂得可持續發展?
宋邀月正在戴洗碗的手套,聽到這話,便回道:“這都是小違規,昨天莊北燒圖書室屬于重大違規,自然刑罰更重。”
“而且,違規的是笛安,那些怪物本來就對他有偏駁。”宋邀月看着遠處的笛安,意有所指道。
白貝貝點頭,忍不住吐槽:“笛安作為死人是有什麼坑人指标嗎?也太過分了,一天都沒消停……”
“和優秀牛逼的莊北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這就是活人與死人的差别嗎?”
聽到這話,宋邀月洗碗的動作一頓,随後低聲回道:“或許吧。”
守規矩的優秀學生莊三好,已經拖着闆凳去洗碗了,他神情自始至終都毫無變化,完全沒被笛安影響。
明明學院裡根本沒幾個人,但食堂三天堆積的碗筷卻更山一樣,食物腐敗的酸馊氣味,混雜着莫名的腥臭,讓人幾欲作嘔。
好在洗碗池是露天的,離遠一點氣味就淡了不少,幾人遠遠站在外圍,誰都不想靠近那山一般的碗堆。
莊北第一個伸手,他連手套都懶得戴,像是沒有嗅覺一般,直接開始搓碗。
其餘幾人戴着手套,躊躇片刻後,咬牙靠近,屏住呼吸開始洗碗,隻有笛安沒有半點動手的意思,他坐在遠處沐浴微風陽光,隻偶爾看看莊北的背影。
【其實,在這個求生遊戲裡,殺玩家不屬于違規。】看完笛安全程作妖的裝,好心提醒莊北。
所以,幹掉笛安吧,這人實在太糟心了。
【所以,笛安從不打算殺人,他隻是單純的想坑人。】莊北得出結論。
可以随意殺玩家的話,笛安明明可以直接先殺了莊北,因為他知道莊北不會反抗,然後再給衆人一個痛快,但他卻選擇生生讓衆人熬着,真的,他比怪物懂得折磨人。
【……你隻得出了這個結論?】裝震驚。
【不然?】莊北利落的洗幹淨一個碗。
【你不想殺了他嗎?他都這樣折磨你們了,就算是活人,留在身邊也隻是隐患。】裝說完,又補充道,【大隐患。】
聽到這話,莊北洗碗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回複裝:【我不想殺任何人。】
【而且,就算笛安不動手,我們也會被懲罰。】
此話一出,裝陷入沉默。
沒錯,就算笛安什麼都不做,所有人都循規蹈矩的行動,他們一樣會被懲罰。就像最開始的罰趴,就算笛安不出手推周定複,他也堅持不了多久,所有人還是會被罰去跑操。
就算笛安不絆倒張風雲,隊伍最後肯定也會因為有人體力不支而混亂,他們還是會被罰沒早餐。再之後那些關于浪費資源的懲罰,更是難以定義,如果杯底留了一滴水也算浪費呢?如果盤子裡剩了一粒飯也算浪費呢?
所有的懲罰都不是取決于笛安,而是——刀鋸學院的規則。
【那笛安做這些事的意義是什麼?吃飽了撐的?】裝困惑詢問。
莊北雙水浸入滿是油污的水中,意味不明的回道:【或許吧。】
裝無語凝噎,半晌才道:【這樣作天作地,不管他是不是死人,留下來就是個禍害。】
【今晚估計所有人都票他。】
莊北:【不一定。】
裝:【怎麼?你不打算當人?】
莊北:?
裝尬笑一聲,然後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投他?】
莊北沒有給裝回複,他放下最後一個碗,起身離開了污水池。
日落西山,天邊漸漸染上豔紅。
洗碗水渾濁不堪,卻更能映出晚霞的每處細節,惡心的浮油化為燦爛的霞光,肮髒永遠藏在繁榮之下。
這個世界渾濁又燦爛。
坐到快睡着的笛安伸了個懶腰,沒管那幾道恨毒了他的目光,他悠悠跟上莊北的步伐,問出和裝一樣的疑問:“你等下打算投誰?”
“你猜。”莊北用清水洗着自己被泡得發白發皺的手,頭都沒擡。
“我猜……”笛安沉吟,他還真有點拿不準莊北打算投誰,按道理來說,莊北該投他,但莊北……實在不太講道理。
“猜不出,算了,随你吧,反正今天肯定是我被票出局。”
笛安無所謂完,又饒有興趣的問莊北:“我被票出局後,肯定會受到生命威脅……”
“你會不會不顧一切的救我?”
莊北擡眸淡淡的看了笛安一眼,随後道:“我有三不救。”
說完,他便自顧自轉身走了,留笛安在原地發懵。
莊北有三不救,不救自己,不救要作死的,不救死不了的。
這話還是笛安自己說出來的,這下反被莊北用來噎他。
什麼意思?說他不會死?還是說他作死活該?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莊北終于有反應了,會怼他了!
笛安一下子就興奮了,滿眸的紅光比天邊夕陽還要火熱,他牢牢盯着莊北的背影,眼神難掩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