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餘微微側頭看了眼懷裡的人,對着白光輕聲說:“可以。”
達成協議後,白光迅速消散,瞬間天地間恢複灰蒙蒙的暗,雨水濺落在地,伴随着轟鳴的雷聲,烏雲翻滾,樹枝斷裂,仿若真正的世界末日。
符餘站起身将洛栖抱走,僅剩的一縷白光環繞在符餘的手腕上,與符餘手腕處滲出的黑色霧氣相融,雖互相撕扯,卻難以分開。
洛栖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風雨已經止住了。
隻是他的眼神空洞麻木,醒來後就一直盯着上面看,不做一點多餘的動作。
像被抽去靈魂的木偶,沒有一絲生氣。
他的靈魂損傷太嚴重,他太虛弱了,分不清自己在哪,記憶還停留在符餘凄慘死相的那一幕,他無比清晰的承擔着痛苦,接受自己可能已經死亡的事實,或者,他已經不再渴望能夠走出去,他渴望結束,結束這宛如噩夢的旅行。
過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他的眼睛幹澀發酸,他的肩膀被人很輕的拍了一下。
洛栖眼球艱難的顫動一下,過後他仍安穩的躺在地上,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固執的沉浸在自己空茫的思緒中。
直到他聽見一句熟悉的聲音,如驚雷乍起,将他艱澀僵硬的大腦重新激活,像老舊機器艱難運行……
“醒了?”
洛栖偏過頭,怔愣的看着面前活生生的符餘,眼睛眨都不眨,卻在一瞬間紅了眼眶。
他腦中突然蹦出一個疑問,這又是第幾重夢?自己會醒嗎?醒來是不是又隻剩自己了?
……那他不想醒。
洛栖偏執的扭着腦袋,生怕自己不注意,就又掉入滿身是血的恐怖世界,永遠走不出的森林,孤身一人的寒夜,總是走丢的夥伴,他真的,受不了了。
符餘就坐在他的身旁,一直看着他發呆,直到手腕上傳來密密麻麻的針刺感,他才出聲打斷了洛栖的自我遐想。
“怎麼?吓壞了嗎?”
洛栖出神的望着符餘,幹裂的嘴唇動了動,怕驚擾誰似的輕聲喊了句:“符餘?”
有風穿過兩人中間,符餘将落在手上的樹葉拿開,輕聲應了句:“嗯?”
洛栖動了動胳膊,在空中晃悠兩下,勉強聚起一絲力氣,然後抓住了符餘的衣角。
觸感冰涼,卻讓洛栖死灰複燃,他的眼睛依舊蒙塵昏暗,卻不再是一點光都沒有。
符餘将他的手握住,然後站起身,笑着問:“還有力氣嗎?”
洛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喘了幾口氣才有力氣說:“有一點的,怎麼了?”
符餘看着洛栖慘白如紙的面龐,安靜了一會,随後用力的将洛栖拽起。
洛栖明顯被吓了一跳,他驚呼出聲,雙手無措的牢牢扒緊符餘的身體,他确實隻有一點力氣,但那點力氣也就隻能支撐他講個話而已!!
這個地方又開始起霧,朦朦胧胧的将人掩埋,洛栖伏在符餘的胸口大口喘氣,他心悸的厲害,心髒仿佛要從胸膛中蹦跳出來,全身都在劇烈的反抗突如其來的意外。
符餘靜靜的等,等到洛栖的呼吸逐漸平穩,才把人從懷裡拉出來,然後輕聲對洛栖說:“我帶你出去。”
洛栖的呼吸聲頓住,他微微瞪大雙眼,看向符餘的視線有些呆愣,半晌,才呢喃問道:“要怎麼出去啊?”
符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在他面前蹲下身,笑着說:“不能再拖了,上來吧。”
洛栖緩了幾秒,沒有再追問,他輕輕地将手放到符餘的肩上,任由符餘将他背起,然後朝着一個方向慢慢走去。
他的臉頰緊貼着符餘的頸側,身體裡翻湧的乏累讓他感到疲倦不堪,符餘身上熟悉的味道讓他安心,于是,他又開始犯困。
這裡的霧氣不是單純的白,整體偏灰色,給人一種陰冷潮濕的感覺。
不知道走了多了,洛栖趴在符餘的背上,眼睛開始渙散,而就在他要睡着的前一刻,身體突然颠簸了下,潰亂的思緒重新聚攏,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符餘:“堅持下,先别睡。”
洛栖的頭有些疼,但他還是靠着符餘乖乖的點了點頭,剩餘不多的力氣讓他無法像往常一般活躍,甚至連說話都要先喘上幾口,洛栖有點厭惡現在的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