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管不了其它,轉過身拼命的向宅子内逃去。
錯了!全錯了!
‘席桦’黑洞洞的眼眸不帶一絲溫度,從他身上開始一點點往外散發出濃霧,在凝聚成觸手的一瞬間,由弱變強,像無數支離弦的箭,将空氣狠狠劃破一道口子。
“噗!”
同樣是心髒的位置,一擊斃命,‘席嵘’不甘的低下頭,看着那條觸手在自己的血肉裡來回翻攪,粘稠濃膩的水聲在耳邊不斷放大,他忍不住直接跪倒在地,嘔出鮮血。
血腥的畫面再次突破洛栖的極限,他驚悚的張着嘴巴,睫毛瘋狂顫動,胃裡翻江倒海,很想跟着‘席嵘’一塊吐。
但為了活命,他還是忍住了,不知道哪一根弦搭錯,居然讓他在這種環境下,突然幡然醒悟。
回過神以後,洛栖盡量忽視空氣裡腥冷的血味,他偏頭貼近符餘耳側,做賊似的小聲問:
“符餘,趁他倆個自相殘殺,我們要不要跑啊?”
符餘聽見他說話,猝不及防轉過身,洛栖來不及閃躲,他的臉頰刮蹭過符餘的唇,很輕,卻讓他微微愣出神。
符餘倒沒察覺到什麼,他像是沒聽清,低頭又尋問了一遍洛栖。
“什麼?”
樹枝在一片混亂的光影中瘋狂搖動,洛栖将心底的怪異壓下,本能的求生欲戰勝一切,他再次貼近符餘,聲音稍大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符餘這次聽清了,兩人挨得近,洛栖的視線停留在他冷白的面上,黑亮的眼睛泛着光,裡面全是專注。
遠處厮殺的聲音磨得人頭皮發麻,咯吱咯吱類似骨頭碎裂的聲音被卷進呼嘯的狂風,無孔不入鑽進洛栖的耳中。
他本來應該害怕的,但奇怪的是,在與符餘對視的這片刻裡,他的内心竟然一片甯靜,甚至腦中突然萌生出的一種生死淡然,這種怪異的念頭讓他自己心裡都咯噔一下。
符餘在面對洛栖的時候總有用不完的耐心,笑意浮在面上,在洛栖懇求的目光下輕輕搖了搖頭。
“洛栖,我們不用逃的。”
大概是剛才古怪的情緒作祟,洛栖聽見這話思緒有些沉,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額……為什麼?”
符餘低下頭,含笑輕聲對他說:“因為……一切都結束了。”
洛栖:“……嗯?”
符餘沒再理會他的疑問,而是微微側開身。
道路兩旁的路燈在幽靜的黑夜裡重新點亮,頭頂的濃霧黑雲被飄散的浮光驅散,月光似雪鋪灑一地,洛栖的視線随着符餘的動作,一瞬開闊。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正常,洛栖頓在原地,他尋思着自己也沒眨眼,不明白怎麼就突然換了個模樣。
如果不是鐵門的正中央,‘席桦’正拿着不知道哪裡弄來的刀子,慢慢的一下一下,在四肢着地的‘席嵘’身上劃着,洛栖還真能勸服自己,剛才隻不過又在做夢。
‘席嵘’的嗓子應該是徹底被劃爛了,鋒利的刀刃扯着血線,下手的鬼沒有絲毫顧及,洛栖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也不想知道他在幹什麼。
‘呵哧呵哧’艱難的聲音微弱到讓人聽不清,‘席嵘’匍匐着,瞪大眼眶,艱難的張着口,手指痙攣扣着地,血肉模糊,森白的指骨擦着地,窸窸窣窣弄出瘆人的聲響。
洛栖面色僵硬,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習慣了這種血腥場面,隻覺得自己全身麻木,動都不知道該動哪。
因為他能感覺的出來,自己的臉是僵的,腿是麻的,嗓子是啞的,心更是微死的…
符餘的視線一直跟在洛栖的身上,見他半天沒反應,才意識到什麼。
他漫不經心的往外掃了眼,眼前驚世駭聞的場面在他眼裡其實不過是最普通尋常的畫面,但他似乎又忘了,這種場面對于洛栖一個普通的人類而言,是怎樣的恐怖。
恐怕永遠都無法适應吧,畢竟洛栖這般膽小……
符餘看着纏繞在‘席桦’心口的黑霧周圍泛起一層紅,不詳的閃着兇光,随着明晃晃的刀子刻在另一個人的血肉裡。
‘席嵘’被迫忍受撕心痛楚,他無奈的張大嘴巴,卻被伺機的黑霧僥幸找到突破口,随後争先恐後的湧入他口中,一瞬間,‘席嵘’殘破的嗓子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
符餘在一片安靜的環境下歎了口氣,最終還是伸出手,将洛栖僵硬的身子掰向自己,輕聲說了句:“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