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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21:00，距沈行約穿越古代還有27分鐘。

趁着下播休息的時間，沈行約給自己泡了一桶泡面。

叉子紮到泡面蓋上，他把手機從直播軟件切換到微信，給家裡撥去了一個視頻通話。

提示音響了好久才有人接，沈行約從書桌抽屜裡翻出眼鏡，戴在鼻梁上，攝像頭怼臉，開口第一句就是：

“奶，你扯飯了木有？你黑上揍裡啥飯？”

學校四樓的宿舍裡，這個模樣看上去二十歲出頭，長相俊美打扮排場的男青年一身暗色系總裁西裝，操着一口正宗流利的方言，和他奶打起了視頻電話。

“咦？小約嘞？你咋嫩意耐人？！緊趕夜兒下黑給你發消息！吃哩，今兒天不好下着雨，怼碗熱湯面條暖和嘞很美哩很！”

泡面蓋撕開，沈行約挑起一口，送到嘴邊說：“咦——奶，你擱那攝像頭轉過哩！瞅不見你。”

他奶擺楞了一會手機，對面鏡頭晃得厲害，最後對準了破洞的紅絨線外褲。

“這下能瞅見？”

奶奶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約嘞，你黑上吃裡啥？小陸在你跟前不在？俺給小陸溜哩馍你給人家帶嘞，别自己個吃，跟同學們擱一堆好好哩，别擱野！”

“奶！俺都不中意吃馍！每回都給小陸帶，”沈行約吃了一口泡面，放下叉子兩手操作屏幕，給他奶發起了一個三百塊的轉賬。

“奶！這俺直播弄哩錢，你收着俺教你咋領……”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屏幕又彈出一個黃框，會話另一方直接點擊了已收款。

沈行約：“……”

“噫——你這娃弄哩不孬嘞！賣了嫩些子錢？”

奶奶語氣有些興奮地說：“俺都給你存起，等給你娶媳婦用嘞！”

沈行約：“……”

他似有尴尬地推了一下眼鏡，這時，運營主管的消息彈出來，說一會要他加播一場，電話挂斷，沈行約迅速解決掉泡面，擦了擦嘴角，點進直播軟件，調整好燈光和角度後開播。

從找到實習單位那時算起，沈行約幹兼職主播也快一個月了。

公司給他的号有三百多個粉絲，他播的這半個月漲了不到一百粉。

直播的收益時好時壞，好的話有時能破百，不好的話就連一塊錢都沒有。

這主要是他和運營定好隻播半身，不露臉。

他不願意出賣色相、感覺不太值當，不然能賺得更多。

這一場的流量不錯，直播間少有地湊齊了二十人，沈行約随意地一掃，看見偶爾會來他直播間刷跑車的榜一大哥竟然也在。

他說了一句‘歡迎榜一哥’，開始直播連線，打了兩場PK輸了，被懲罰連喝了五瓶礦泉水。

緊接着，屏幕狠狠卡頓了幾下，随之金色跑車特效卡滿屏幕，正是他榜一哥遲來的愛。

跑車特效一輛接一輛、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PK都打完了、喝水都要喝吐了他這會刷上禮物了，沈行約有點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的啊。

金光特效映在他如同建模般的一張臉上，窄款的銀質半框眼鏡微微反光，鏡片下，一雙烏黑的瞳仁宛若夜空般深邃，與近乎蒼白的膚色對比極為強烈。

他饒有意味地半眯起眼睛，嘴角翹起的弧括又給人一種詭谲的陰柔感。

估算了一下等會下播的分成，沈行約想着，再存五百；

存夠五百，他就領他奶去趟省城的醫院，給老人家拍個片看看腿。

他奶腿腳不伶俐，尤其一到陰天下雨就犯病。

沈行約家境不好，自小和奶奶相依為命，這麼些年裡，全靠他奶一個人撿破爛養家，供他讀書上大學。

為了省錢，他打從記事起就沒去過醫院；全家兩口人，小病靠拖、大病靠挺竟然也過來了。

打定主意，沈行約提起幾分熱情，修長的手指對着攝像頭比心，嘴裡說着感謝話術，琢磨着等特效停了去個廁所。

剛才水喝的有點多。

然而，屏幕的特效仍沒有中斷的意思，在一個接一個彈出的特效中，他手機冒煙了。

沈行約：“……”

“歪、歪日他怼——？”

這是沈行約離開現代社會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直播炸屏之後，似有一雙無形推手猛地一推，沈行約一個趔趄，一腳踏進時空隧洞，令人暈眩的失重感将他拉扯傳送，眼前幾千年光陰流轉，年輪躍遷如同走馬燈，最後定格在一個古樸而滄桑的朝代。

他像個土狍子進城那樣，呆愣着癡傻了數秒，才遲鈍地向四周看去。

視線透過鼻梁上挂着的半框鏡，沈行約跺了跺腳，腳下正踩着金漆澆築的石地磚，金碧輝煌鋪滿了整座大殿；

目光上調，歲殿的九重脊頂内部梁架如龍脊一般威嚴肅穆，在大殿四角處，溜金鬥栱秩序地層疊着，透露出一股不容置喙的皇權尊威。

“……弄球？”

沈行約揚起手，果斷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火辣辣的痛感傳遞過來，清脆聲響回蕩在空蕩蕩的歲殿之中。

疼……

不是做夢。

真穿越了？

沈行約‘嘶’了一聲，想撓撓腦袋，又怕把他發型弄亂了。

直播前他特意洗的頭，利落的短發不過眉梢，用定型噴霧抓成一個自然的狼奔造型，額前幾绺碎發落下來，俊美的面龐略帶幾分猶疑。

劣質皮鞋鞋底踏在金石磚鋪就的大殿上，發出‘闼闼’的聲響。

沈行約拖着步子朝前走，走路還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