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有何賜教?”
“安貴妃曾問過老納,你可有還俗的打算?若有,明日你便可同她一并回朝。”惠如望着他,一字一頓道。
“師父,我十四歲出家,便沒想過再回去,畢身都将獻給佛祖,祈願我朝國泰民安,無災亦無難。”
“難得你佛心堅定,為師甚感欣慰。”
惠如見他心意已定,心中有數,起身便離開。
一道黑影閃現。
“果真吃了肉,身子骨好多了,如果再能來一口熱飲或者烈酒,那就更完美了。”
這人怎麼愈發得寸進尺,真不知道自己是來躲難的,還是來享福?
“你還是先看看自己的處境吧,有得吃都算不錯了。”普定面無表情。
聞言,小白一擡眸,這和尚竟然挖苦他,還想堵他嘴。
“佛法是為方便法,不是像你這樣刻闆,那不是修行,而是業障叢生!”
他在想,他不僅自己要吃肉飲酒,日後也一定要讓他嘗嘗各種滋味。
他就不信人可以把自律做到極緻。
來日清晨,廟内有條不紊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着安貴妃駕臨本寺。
衆僧侶整齊地排列于寺廟門口,一炷香後,一行宮中的隊伍浩浩蕩蕩行至此處,此行除了禦林軍,還有一批鎮撫司護衛。
“阿彌陀佛,老衲恭迎安貴妃。”
住持在小僧人的攙扶下迎上前,朝安貴妃作了揖。
安貴妃身形高挑,肌膚白如奶沫子,身着一襲紫色華服,令極殊絕。
就同那大殿頂部彩繪雕刻的仙娥一般無二,好似從壁畫裡走出來的天外飛仙。
“大師有禮。”安貴妃雙手合十,随僧人一同入内。
裴堯光走在貴妃身側,餘光瞥了眼普定,眸裡透着一縷溫熱,想起那一夜他伸手觸摸的熱意,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普定一眼都不想看他,對他視而不見,當做空氣。
他忘不了那一夜他對他的羞辱,對他身為男人自尊心的打擊,看見他的臉,聽到他的聲音,就是對自身的折磨。
身心俱疲的感受就是這般。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普定在心中不停地憶佛念佛。
業障現前,人總是身不由己,這就是修行的意義。
他想了想,不該苦惱,而應當作修行的增上緣。
大雄寶殿上,白煙缭繞,木魚之聲如雷貫耳。
幾個經師坐于壇前不停念誦着《阿彌陀經》。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
千盞長明燈宛若璀璨星辰,香火鼎盛好不喧鬧。
青煙袅袅,彌漫在安貴妃周身,隻需一眼,無論男女都無法再将視線抽離。
祈福儀式畢,安貴妃走到普定身側,眉間隐隐有一絲愁苦。
“懷生,不,該叫你法師。”
“貴妃娘娘善哉善哉。”普定雙手合十。
“當真不願意還俗,姑父姑母一直挂念着你,此行他們也是托了我來好好勸導你,你是安家長子,總是不能讓安家斷了香火。”
普定有一個長姐和弟弟,長姐已經嫁人,弟弟也已經娶妻生子。
可安父安母從未責怪于他,知曉他無法接受自己的身體。
“貴妃娘娘,貧僧心意已決,出家便是為國祈禱,希望消除殺戮,護佑我朝子民。”
安貴妃染着朱紅丹蔻的指尖揉了揉眼周:“普定,你母親的意思是,或許你需要個女人試一試,才知道能不能行……”
不試試他就永遠不知道。
一提到這等問題,普定别扭得很,等于将傷疤再一次扒開。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有勞貴妃傳達給我母親。”他擡頭望向遠處,看到裴堯光正在一旁盯着他。
他一下就渾身不适。
等到将貴妃安置在一處寬大的禅房後,主持剛回寮房休息,普定卻敲響了師父的房門。
惠如正雙盤打坐,微阖雙眸。
他一把跪在師父面前,誠心求問:“師父,弟子心生魔障,不知如何消除。”
惠如半阖雙眸:“越是在意,越是刻意不去想,就越難消除。”
普定靜靜地聽着。
“當做内觀,心無挂礙,無有恐怖,遠離颠倒夢想。”
普定慚愧:“這些道理弟子明白,可是發現很難做到。”
惠如睜開雙目:“那就好好修行,修行非一朝一夕,我們是凡夫就肯定有凡夫的習氣,隻要一天勝過一天就是進步。”
普定磕頭跪謝:“弟子銘記于心,多謝師父開導。”
他離開禅房,邊走邊想,到底還是他修行怠慢,學佛多年,遇上逆境仍舊無法轉變。
“唉……”他長歎一口氣。
眼前一道黑影驟現,擋住了他身前的亮光。
裴堯光雙手背後,英氣的臉龐顯露一絲意味不明的神情:“法師最近休息得還好嗎?”
他的意思是?
普定雙手合十,未正眼看他:“貧僧和平常一般無二。”
裴堯光似笑非笑:“今晚本督沐浴時,就由法師代為效勞伺候。”
裴堯光笑着揚長而去,整個人精神愈發抖擻。
隻留下他一人愣在那裡,仿佛靈魂被定住一般。
他能拒絕嗎?想想胃中就一陣翻滾。
裴堯光走在回禅房的路上,李青突然躍至他眼前,在他耳畔小聲嘀咕。
今日看到普定去包子鋪買了些吃食,等普定離開他又親自問店家,那和尚買的都是什麼餡的包子,店家交代一番,他以為這和尚饞肉了。
裴堯光聞言朗聲大笑,原來這秃驢不守五戒,六根未淨,竟連肉食都戒不掉!
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
他就喜歡這種表裡不一的人,意味着此類人欲念極重!
隻是暫時被強行壓制住罷了!
他想看看,他埋藏在内心深處的欲望,爆發後是何等瘋狂,炸裂!
他就是這麼怪戾、無恥。
彼時,兩個錦衣衛路過,小白正躲在暗處,聽到兩人交頭接耳。
“聽說了嗎,那和尚不行……”
“就是個廢物,難怪會選擇出家。”
話落,兩個男人肆意地大笑,異常歡快。
小白聽到後眸色漸黯,面容僵硬,他暗自道,如若說的是真的,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家就留下一道祖傳秘法,假以時日治療,可助男子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