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定仍舊默念着佛号,不曾擡眼看二人一眼。
他那琉璃色的瞳孔裡沒有一絲欲念,清漣漣地。
此刻,卻聽裴堯光雄渾的聲音響起:“去,你去伺候他。”
普定眼睑猛然上擡,唇瓣微顫:“不必了,還是大人一人獨享便可。”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法師不必跟我客氣。”
他雙眸緊閉,兩眼一昏,自顧自地念叨着:“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吳歡以同樣的方式舔趾,普定卻紋絲不動,心如止水,念起即覺,雙手合十,不停誦持佛号。
裴堯光坐在長墊上靜靜地欣賞,仿佛在欣賞一幅美人圖。
“大人,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吳歡轉身,面向裴堯光試探道。
裴堯光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低頭尋思着什麼。
“你先下去吧。”
“好,那小的告退。”吳歡躬身退下。
裴堯光邁着修長的腿來到普定身前,他下蹲,道:“你這和尚,性子這般烈又有何用!”
“身上的傷口還疼嗎?”裴堯光假惺惺地關懷。
“回大人,貧僧身子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普定雙眸微阖,方才的恥辱感并未消散。
“明天我會安排人把你送回寺中,正好明天我要出一趟遠門,暫且放你一馬!”
他唇角一勾,指尖輕撫他的菩提珠子:“不過你也别高興的太早,折磨你是我最大的樂趣!直至你心甘情願被我征服為止!”裴堯光的眼裡染上一抹厲色。
“善哉,大人何苦将心思放在貧僧身上,不值當!”
裴堯光站起身:“本督要的就是心甘情願臣服于我。”
他想要的東西,隻能完完全全屬于他!
普定緩緩開口:“強人所難又有何樂趣?”
“你不懂!你不是我,你沒有身處我這樣的位置,又怎能體會到是何滋味?”
普定冷冷一笑:“你不過是一個人人懼怕、聞風喪膽的冷血之人。你的心裡一定很落寞、空虛,你從未體會過真正的快樂!”
聞言,男人原本不羁的神情逐漸變得黯淡,眼裡滌蕩起一抹猩紅。
“你懂什麼!你未曾經曆,又怎麼能感同身受?”
他唇角繃直,擡頭望了望窗外的輪月:“很快中元節将至,為了緬懷逝去的親人,你可知,本督都是如何緬懷母親的?”
普定沒接話。
“每年我都要尋一人,斷掉他一根指頭,燒給我的先母。”
“你...竟這般毫無人性!”他斜睨一眼,眸中滿是驚恐之色。
隻見裴堯光目光堅定,信誓旦旦地道:“此舉正是我從佛經中所獲悉,你們出家人有“燃身供佛”、“燃指供佛”一說,以此彰顯僧人信仰虔誠,和布施供養之心。”
“可是,你們佛祖又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傷害自己身體。怎地言辭間處處都是矛盾?”
“是以,我要以表對先母的感恩之心,才需借旁人的指頭供奉。”
他冷冽地笑着:“今歲的手指頭,你說,該從何人手中截取?“
普定的額間微微冒出了細汗,指尖用力攥緊佛珠,臉部十分僵硬。
“此舉未免太過殘暴,望大人放下屠刀。”
男人皺眉:“此等靈感正是從你們佛經得來,法師的話未免太輕率了。”
“大人對佛經有所誤解,佛經并未提及要用别人的手指。”
裴堯光突然察覺自己與他閑聊太久,竟與他說了這麼多的廢話。
随即他站起身朝窗外道:“來人,将他帶下去。”
普定臨走前,隻聽他道了句令他遍體生寒的話。
“出家人最為慈悲,靈魂高潔,用你的指頭來供奉我先母最适合不過!”
普定在下人的攙扶下,雙腿一軟,差險些暈了過去。
回廊上,下人小聲道:“法師可是身體不适?
“無妨!不必扶我,貧僧自己可以走。”
七殺門。
焚心正在院子裡練劍,隻見他皓腕轉動,挽起幾個劍花,一劍刺破空竹。
敕語從前方笑着走來:“祝賀你,劍法又有了長進!”
“謬贊了。”他還未能憑一己之力殺了那狗皇帝。
甚至尚無十全把握能将裴堯光一劍了斷。
“焚心,将來我們隐居山林好不好?”她臉上閃過一絲愁苦。
“你我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必在我身上多費心思。”
敕語低下頭,神情有些僵硬:“其實我來找你正有要事,明日龍門镖局要運輸一批官銀,我和你要去将那些貨全部截取回來。”
“他們此番走的是水路,走水路他們一向有三規:晝寝夜醒,人不離船,避諱婦人。”
“我們提前在上遊進行埋伏。”敕語道。
焚心疑惑:“龍門镖局安排的人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們寡不敵衆,如何全身而退?”
“公子的任務當真是越來越難!”
他到底是何居心!焚心有些不爽。
“公子說事成之後會大力嘉賞于你。”
他何須什麼嘉賞?他根本就不稀罕那些東西,但是卻又身不由己,明明很多事情他并不想去做,明明殺了很多無辜的人,看着自己日日身不由己,慢慢地,心也不由己了。
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可是,隻有過着不想要的生活,才能通往屬于自己的那條大道!
“知道了,你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