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語尋來麻繩,捆在她的腰身,一步一步下到了崖底。
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草地,水流涓涓聲傳入耳内,别有一番意境,與崖頂上的哀鴻遍野之象形成鮮明對比。
她環顧四周,方圓百裡無一人家,焚心和那和尚會去哪呢?
敕語一路向前快速走着,試圖發現兩人的一絲蹤迹。很快,前方出現一個茅草屋。
敕語好奇,他們會在裡面嗎?
她慢慢靠近,站在外頭許久,也未看見有人從裡面走出。難道屋子沒人?
敕語悄悄靠近門窗,一瞬間她慌了神,隻見焚心坐在普定身側,正凝神定定地望着他。
普定躺在木床上還未清醒過來,焚心就一直這麼望着,眼眸未離開他半分。
他怎會這麼看着一個和尚?那眼神,倒像是男子看着深愛的女子才有的專注!
那樣的目光,她生平從未從焚心的眼裡見過,他隻有漠不關心,可他方才看那和尚的眼神,明明那麼得熾熱。
不對,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他變了?
敕語努力回憶着他平日的狀态,這時,屋門蓦地被打開。
焚心浮現一道側影:“是你!不是要你先回嗎?”
我不放心你!所以沒走多遠我就打消了念頭。
焚心有些不悅:“你不會是在替公子監視我吧?”
“沒有!絕對沒有!你跟這個和尚的事我誰也不會說!不會說漏一字!”敕語連忙反駁,嗓音铿锵有力。
“行了,我們很快就要回程了,你也趕緊回吧。你一個小女子總跟着我們兩個大男人,多有不便!”
敕語撇撇嘴,暗自道:哼,反正公子說了,要把我許配給你,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她還不敢直接告訴他這個消息,還是由公子親自告訴他吧!
“那我同你們一路回去,不行麼?這山高路遠的,我一個女子并不安全。”
小白眼波沒有一絲情緒,淡然道:“以你的功力,誰還能動得了你?你一個人回,我很放心!”
敕語迎上他的目光,心底一涼,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隻覺很委屈,很委屈。
她已經卑微到了塵埃裡,可他卻從未正眼瞧過她。
罷了!早晚他都得是她的人,還計較這一時得失?敕語這般安慰着自己。
*
東宮。
太子謝佋瑢千歲宴上,各大臣都在為他慶祝,極盡溜須拍馬。
“記得當時有人想拜入裴閣老的門下,但都被裴閣老拒絕了。”
說這話一是為了擡舉裴堯光的父親,二來是誇太子知人善任。
九殿下謝佋漣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現今他羽翼尚未豐滿,隻能讓太子逞一時威風。
個别大臣甚至貶低九殿下,以此獲取太子的青睐。
彼時,太子手下的小太監不小心将酒灑在了九殿下的身上,那小太監正欲磕頭道歉。
可謝佋漣卻恭敬道:“不礙事,一點小事,快請起!”
他連對一個下人都這麼恭敬,讓在場的人無不驚歎。
“沒想到九哥這般待人和善,當真是我們衆皇子的榜樣。”十三阿哥稱道。
“十三弟過獎了,今日是太子殿下生辰,我不能掃了衆人的興哪!”
然而,個别大臣仍能看出九殿下這是韬光養晦,隐藏鋒芒。
看破不說破。
九殿下與太子明争暗鬥已久,太子嚣張跋扈,罔顧紀法,不少大臣以為太子遲早要禅位。
朝中欲拉攏裴堯光的皇子不在少數,但裴堯光怎會輕易與那些人為伍?自是要選一個适合的且最具權威之人。
待宴席散去,獨留裴堯光和太子二人。
“太子殿下,奴才為你尋得一僻靜之地,建造一陋室,不易引人注意,位處郊外,方便您尋樂之用。”
“好好好!深得我意,裴大人你果真會辦事。”
若是建造了太過顯眼張揚,容易引人注目,因而簡單為要。
“能幫太子殿下辦事是奴才的榮幸!”裴堯光起身作揖。
回去的路上,李青禀報道:“大人,趙奉禦回京後,屬下命人傳話到他耳中,這樣趙奉禦主動招供一事傳了出去,想必他肯定現在心急如焚,按捺不住了。”
裴堯光嗤笑:“這兩人,當初他與劉全皆投靠我父親門下,雖我與父親不睦,但怎麼說,我生平最恨忘恩負義之人,這二人不知好歹,一朝功成名就,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掂量掂量!”
不給他們顔色瞧瞧,真當他是紙老?更何況他從來就不是紙老虎!
李青喟然長歎:“這下九殿下又失了左膀右臂,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心欲絕哪!”
“你看他今日在殿中,一個小太監對他無理,可他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話落,裴堯光朗聲大笑。
劉全曾為裴家舊臣,現今又乃四品老臣。然而,未及旬日,就被裴堯光假借貪腐之名給他定了罪,連根拔起,痛下殺手。
這些年,裴堯光作為皇室外戚,對皇權有絕對的碾壓,誰都想從他這裡分一杯羹。但經年來,裴堯光已經不再死守政權,可這些天潢貴胄明争暗鬥,欲拉幫結派,架空皇權。
隻是趙奉禦怎麼也沒有想到,如今的他已經喪失了一切實權,被他無情抛棄。
劉全之死,便是裴堯光殺雞儆猴,給趙奉禦一個下馬威。
方才在宴席上,趙奉禦連正眼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早就坐立不安了。
裴堯光這幾年隻是超超家、查查案子、刮搜油水,至于皇權争奪,他本就無心,若不是因為普定,他還真不想趟這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