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一堆繁缛禮節後,安懷生獨自坐于床榻上。
他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那個如惡魔一樣的閹人會如何淩虐他?
許久,裴堯光送别賓客,踉踉跄跄地推門而入。
他靠近,淡淡的酒氣撲面而來。
他垂眉望着懷生一身紅服,墨發以紅綢高束,兩肩垂下幾縷青絲,玉樹臨風,溫潤如玉。
裴堯光朝他身旁坐下,幽幽地道:“那日,與你成婚的女子……他湊近懷生的耳畔,唇角一勾,帶着一絲輕蔑,“其實是個男的吧!”
懷生身子一顫,當即保持鎮定:“大人為何這麼說?”
裴堯光的雙眸眯了眯,冷嗤:“在你掀開他的半邊紅蓋頭時,他雖模樣長相極其妩媚,但是透出來的那種氣場分明就是個男子,而且,是個武功高強的男子!”他将最後一句話加重了嗓音。
一聽“武功高強”這四字,懷生心中咯噔一下,原來,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那他是要準備開始問罪了?
裴堯光又接着道:“你之前口中念叨之人,綽号為“白氏”的,想來應該就是他了吧!”
懷生兩鬓冒出了細密的汗液,頓時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回應。
裴堯光雙手交叉在胸前:“别緊張,我若真想對他怎樣,早就下手了。”
什麼?他沒聽錯吧?他的意思是就這麼放過小白?懷生心中腹诽道。
“既然你那麼喜歡他,曾經你們如何我可以不追究,但如今,你已是我的人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與他再有任何往來!”
聞言,懷生松了一口氣,點頭道:“我自是不會和他再有來往,況且,我和他已經說清楚了,要他娶旁人為妻。”
裴堯光靠近他,猛吸一口他身上的淡香,還是熟悉的紫檀香氣。
即便他還了俗也是一身香火氣,看來他平日總愛焚香誦經。
“懷生你都還俗了,還天天誦經念佛,苦心用功作甚?”裴堯光伸手覆于他的臂膀。
“我雖已還俗,可我一心向佛,自當在家也要修持,出世入世皆可修行,佛在心中。”
裴堯光沉吟片刻:“好好好!你想怎樣就怎麼樣,他日,我會為你建造一間佛堂,供你日常念佛使用。”
懷生心頭猛然觸動,他就對他這麼好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大人不必破費,我在這屋子裡誦經也是可以的。”
裴堯光指尖輕輕勾住他的下颌:“你該叫我一聲什麼?”
“夫……夫君!”
“這就對了,愛妻你也可以稱我為……“堯堯”。”
“好,堯堯。”懷生佝了佝背,有些拘謹。
裴堯光輕輕一笑:“其實,你還不夠了解我,但時日一久,你就能發現我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他伸手下移,覆于懷生的手背,“你若今夜不想圓房,我也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他将嗓音壓得極低,懷生差點未聽清。
這種事嘛,到底講究你情我願,才有意思。
他現在已是他的枕邊人,他就更不着急這一時半刻了,裴堯光心中如是想。
懷生心中有些納悶,怎麼他跟從前變化那麼大?接下來他不該是強行霸占了自己麼?
裴堯光朗聲開口:“哦,對了,明日我便斷去一指為你接上,這是我當初犯下的錯,總該由自己承擔後果。”
“不必斷!既然已斷!一切随緣吧。”懷生平靜回應。
裴堯光笑了笑:“你可知,你日日夜夜出現在我的夢中!如今,我要還你一個完璧之身!”
雖完璧之身寓指女子貞潔,但在裴堯光的心中,愛妻斷了一根指頭,就如同女子失去了貞潔一般。
是以,他要将這份純真美好的“貞潔”,替他補上。
“好了,此事就這麼決定,我也不打擾你休息。”
安懷生擡眸,一臉不可置信。
他起身:“我上書房睡覺。”
平日,他累了就在書房的榻上小憩片刻。
見他果真走了,懷生心中壓着的石頭終于落下,他長噓一口氣。
沒想到這個惡魔竟還會顧及他的感受!
不可思議。
轉瞬,他又想起了小白,心中喃喃自語:他現在過得怎樣?是不是傷心欲絕?會不會恨我?我好想你啊!
一陣清風掠過,屋子的大門傳來一聲細微異響。
“你還沒走嗎?”懷生以為裴堯光還在門口。
他推開門,一道黑影從他頭頂掠過。
他連忙關了屋門,轉身望向身後,他雙目一亮:“小白!你怎麼今夜還來?”
小白褪下蒙面巾,仔細打量起懷生。
他一身紅服,面色粉光若膩,眉宇間透着幾分沉穩幾分英氣,雜糅着一絲平日裡沒有的成熟韻味。
“今夜的你真是誘人!”他目不轉睛的盯着,眸裡盡是柔情蜜意,仿佛要将他融化了一般。
“我看他去了書房,怎麼…他不跟你圓房?”
“他說等我心甘情願的那天。”
小白眼眸一瞪:“他竟這麼好心?”他冷冷一笑,“你呀,也别太上心,他這人說的話不能信,且詭計多端。”
“嗯我自是不會輕信他的一番言辭,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