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垣這山雨欲來的陣勢,吓得陸何言悚然一驚,但這個節骨眼上他再不去找溫載雪,他的任務就真玩完了。
頂着大乘修士的威壓,陸何言額角沁出薄汗,脊背挺直跪倒在地:“還請師尊允弟子一試。”
他眼神堅毅,靜靜等待待着決斷。黎垣面上沒什麼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在強忍怒火,淩厲眼神如刀劍一般落在陸何言身上,盯到陸何言心底發毛。
場上無人開口,詭異的靜了片刻,黎垣終于開口:“好,那由你來。”
陸何言慢慢松了口氣。
藏鋒仙尊不太認同:“就讓他去?”
秘境中是什麼情況無人知曉,陸何言再如何天賦異禀,也是個初出茅廬的後生,稍有不慎,救不出人不說可能連自己也搭進去。
“陸何言是本尊的徒弟,本尊說他可以,他就是可以。”
黎垣手指擡了擡,掌心的傷口立刻愈合,連青衣上沾染的血紅也消失不見,仿佛又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仙尊。
“還是說,”他似笑非笑,“你還有别的人推薦?”
秘境之中有修為壓制,至多到金丹期,再往上,去了也沒什麼用。藏鋒自然知道這一點,但被黎垣怎麼一反問,倒讓他有點下不來台。
“黎垣,少說兩句,”氣氛凝滞,掌門适時開口,看向陸何言的目光沉穩如淵,“既然是黎垣座下首徒,想來也不是無能之輩。那便由你來吧。”
陸何言垂首:“弟子定竭盡全力。”
黎垣随意一指:“手放上去。”
陸何言依照他的指示,青色光芒大盛,陸何言恍惚了一下,進入秘境前隐約聽到黎垣的聲音。
【他是不是讓我小心來着?】
【黎垣讓你小心行事,他不想給你收屍。】
啊,果然是嘴硬心軟的大家長。
順利落入秘境之中,陸何言按照黎垣的吩咐,三下五除二火速布好了另一半傳送符陣,巨大的法陣頃刻在腳下成形。
陸何言落下最後一筆,一面取出支信号煙火,一面自言自語:“那完了,師尊他老人家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仙門特殊的信号煙騰雲直上,在鉛灰天幕下炸開明亮火花,隻要見到這個圖案,那些弟子就會往這邊趕過來。
做好這些,陸何言立即召出溪風劍,火急火燎地:【快快快,開個定位,小溫他們在哪裡?】
狂風在耳畔呼嘯,溪風劍化作一道殘影,瞬間破空而去,飛掠在空中,留下一道淡藍色的流痕。
陸何言禦劍而行,雲水白衣獵獵作響,一路朝系統所給的方向趕去,其間還遇上了好幾個同樣神色匆匆的弟子。
越往裡去,雲層越是厚重壓抑,時不時有驚雷陡然乍響,裹挾着閃電遊蛇般翻滾穿行其中。
一白衣女修禦劍與陸何言擦行而過,陸何言本沒有留意,身後卻傳來她的呼喊:“别往那兒去,秘境出了問題,剛才的信号煙花你沒看到嗎?還不快走?”
當然看到了,煙花還是他放的。陸何言沒時間和那人解釋,悶頭向秘境中心趕。
不知到時涯他們做了什麼,整個秘境的妖物都陷入了癫狂,中心之處更是嚴重,幾乎淪為了一片妖霧彌漫的森林。
身後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陸何言下意識偏頭一看,沒想到剛才那女修居然跟了上來,陸何言定睛一看,居然還是熟人:“這裡很危險,你過來做什麼?”
溫芷雨調動靈力,禦劍與他齊平,視線落在陸何言身上:“晚輩華旭宗溫芷雨,道友可是劍宗之人?”
雲水白衫,劍宗弟子的标配,想不認出來都難。陸何言不太懂她想做什麼,草草應了聲幸會:“劍宗陸何言,此地妖物橫行,溫道友還是先行離開吧。”
“陸……原來是陸師兄,”溫芷雨似乎是有些驚訝,仔細打量了一下陸何言,晃了晃手中暗淡無光的傳音符。
“失敬,”她神情凝重:“陸師兄可是要去尋人?那正好,我也要去尋我兄長,他還在此地沒出來。”
***
參天大樹拔地而起,繁茂的枝葉橫柯交織,撐起了一片濃綠天幕,灰暗地一絲光亮都照不進來。
時涯後退數丈,側目看向耳邊被劍氣斬落的一縷發絲。
他略一挑眉,眼皮擡起,閃過銳利殺機。
溫載雪孤身立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單手執劍,雪白衣袍上的血紅刺眼,墨發交纏間仿佛紅梅淩雪盛放。
時涯不得不承認,溫載雪确實有一張好看的面容,連他在三年前第一次見溫載雪也被晃了神。也難怪陸何言對這人念念不忘。
“左護法,這麼久了還沒拿下溫載雪,這些年修行也略有松懈啊。”
雲珂眼中閃過一絲不虞的神色,很快地轉頭瞄向傷痕累累的溫載雪,又恢複如常。
“少主說的是。”
時涯兩指撚起那撮發絲吹開,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袖口,調轉嘲諷目标:“還以為靈山骨有什麼不一樣,看來終歸是肉體凡胎,也是會受傷流血的。”
溫載雪臉上毫無表情,手腕微顫,手中劍影重重,劃破長空,劍身折射出凜冽寒芒。
“卑鄙。”
時涯置若罔聞,雲珂冷嗤一聲,右手虛空一抓,一團黑氣從指尖逸散出來,化作兩把巨刃擋住劍光,随後猛然旋轉,竟将那道劍影生生攪碎。
時涯的實力比溫載雪稍遜,可他的修煉之術詭谲多變,再加上一個雲珂,溫載雪也隻能勉強防守,難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