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何言愣在原地,看向溫載雪的目光複雜又迷茫,心底深處的悲傷和眷戀之意莫名湧出,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他強壓下心口悸動,淺笑道:“嗯,不知道長該如何稱呼?”
清冷如新雪般的青年沒有答話,雲水白衣在風中飄搖,一雙岑寂雙眸如水墨,隻是無聲注視着他。
陸何言卻沒有覺得自己受到輕視,隻是從心底覺得,這人合該是這樣冷淡的性子。
他還是那麼寡言少語。
像是早己認識許久那樣,陸何言無端升出這種想法,連自己也驚訝了一瞬。
溫載雪一言不發,視線卻遲遲不肯從眼前人身上移開。
即使很清楚并不是那個人,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卻與記憶深處的模樣一般無二,像是陸何言真的站在他面前似的。
……如果沒有時涯,他們早該心意相通、結為道侶才是,又怎麼會走到那種地步。
又怎麼會與師兄心生隔閡。
再像又如何,這不是他的師兄。
溫載雪緩緩呼出一口氣,斂眉拂袖離開。
陸何言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背影遠去,一顆心仿佛被什麼重物狠狠碾過,悶悶作痛。
似乎在許久以前,他也曾見過溫載雪毫不留戀離開的身影。
“我兄長向來如此,”見溫載雪沒有什麼不好的打算,溫芷雨安下心,解釋道,“他對所有人都這樣愛答不理,長蘅你别在意。”
陸何言強撐着笑了笑,冷風一吹,又抑制不住的猛咳起來。
回到篝火邊,明亮火焰躍動着,陸何言在邊上坐了一會兒,才感覺身上暖和了不少。
眼神又不自覺瞥向溫載雪的方向,卻不料被人抓了個正着,和那雙清冷的眼睛對上,尚未反應過來,面頰溫度就驟然升高。
陸何言匆匆低下頭,冰涼手掌貼上面頰,果然燙的驚人。
那邊溫芷雨還在說着什麼,溫載雪沒理會陸何言,面無表情轉過頭。
“三春草屆時會在花錦樓拍賣,修士的身份在紅林嶼還是太明顯了,恐怕還得做一番掩飾。”
“僞裝成妖物,會方便很多。你們覺得呢?”
溫芷雨一個人說,溫載雪和陳雲間在一旁聽着,溫載雪全程無話,隻有陳雲間偶爾提一兩句。
陸何言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也沉默着,沒一會兒,眼神又瞥向溫載雪的方向。
溫載雪坐在他斜對面的位置,橘色火光落在他眼睫,宛如為冰霜般的面容染上一層暖意,少了幾分孤高之意。
陸何言總覺得,自己或許是見過這個人的。他皺眉,有些苦惱地揉了揉額角,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而且……這隻是他憑感覺的猜測,如果他真的見過溫載雪,為什麼對方卻絕口不提呢?
他視線流轉,落在了溫載雪腰間的銀白長劍上。
劍鞘劍柄通體雪白,紋樣繁複,唯獨劍柄上綴了一串紅玉流蘇,格外引人注目。
如新雪之上一點心尖血。
陸何言一滞,心頭沒由來地泛起酸澀漣漪。
下一刻,那串劍穗被雪白衣袖遮地嚴嚴實實。陸何言擡眼,對上溫載雪冷冷的視線。
“眼睛不想要,可以挖了。”
“……”
哦。
陸何言默默收回眼,不再看他,隻是心裡還是忍不住浮現出一抹失落。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太過冒犯,他們甚至隻見過一面,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樣實在是太失禮了。
但是,隻是他心底潛藏的某種念想,他總覺得,他和那個人認識。
不止是認識,他甚至......想要靠近一些。
這念頭太過羞恥,陸何言撫額,努力讓自己忘掉這些荒唐的想法。
溫芷雨見狀,忙拉了拉溫載雪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她可不想讓陸何言覺得溫載雪是個暴躁不堪,随時都會殺人的人。
溫載雪冷眼瞥溫芷雨一眼,沒什麼情緒,後者悻悻地放下手,沒敢繼續多嘴。
【我現在相信小溫同學不對勁了,就這個心理狀态而言,肯定有問題,難怪會有心魔。】
8096:【那你想到辦法幫他了?】
【辦法倒是有,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隻不過這種情況,需要一個契機。】
8096好奇:【說說看?】
陸何言整理一下衣袖,幽幽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溫載雪的心魔因為“陸師兄”而起,當然還得由“陸師兄”來安撫下去。】
接下來,就要慢慢恢複身為“陸何言”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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