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葉川遙将行囊收拾好,還未來得及動身,府裡便來了位不速之客。
季寒來得突然,葉川遙無處可躲,隻好将人迎到正廳。
季寒看着面前的人,目光在那張絕美的臉上流連片刻。
柔聲歎了句:“許久不見了,葉哥哥。”
前世的事還曆曆在目,葉川遙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那日他帶人去流放路上營救父親,卻被季寒的人劫走,帶到了雲波畫舫。
他當時受了傷,又因長時間的打鬥而體力不支。季寒将他逼到窗前,不顧他的抗拒,揚言定要得到他的人。
絕望之下,葉川遙縱身跳入湖中。
直到今日,他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冰涼湖水灌進胸口時的劇痛。
淩舟身死,父親入獄,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他對季寒恨之入骨。
如今看着面前的人,葉川遙隻覺反感至極,隻想趕緊将人打發走。
他擡了擡手,盡量平靜道:“殿下安好。不知殿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季寒走到他面前,笑着看他。
“沒什麼事,隻是許久未見,便想來看看你。”
“聽說葉哥哥剛從陵川回來,是去…找沈翾了嗎?”
葉川遙低頭默默思忖一瞬。
對不住了将軍,還得借您威名一用。
他面不改色道:“是,幾日不見,草民實在想念将軍,便過去尋他。”
如今他與沈翾“如膠似漆”,季寒這個混蛋總可以死心了吧?
季寒眸色一沉,卻并未動怒,隻是有些頹力地問了句:“葉哥哥,你可曾對本王……有過哪怕一絲一毫的心動?”
葉川遙蹙了蹙眉,抿唇不語。
說實話,他一直不明白季寒對他的心思從何而起。
二人往來甚少,這些年也不過在宴會上見過幾面,每次隻出于恭敬寒暄幾句。
難道隻是因着他的美貌,就對他如此執着?
葉川遙想了想,不如趁今日一次把話說清楚,他實在不想再與此人有任何的糾葛。
他看向季寒,溫聲道:“六殿下,這話此前我已經同您說過,今日便再說一次。”
“我對殿下并無情誼,殿下天潢貴胄,草民實在不敢高攀,還請殿下放過草民。”
“我葉川遙雖身無長物、胸無大志,但也絕不會淪為他人玩物。”
季寒輕輕皺了皺眉,收起臉上的笑:“你不信本王?”
“你覺得,本王隻是把你當作玩物?”
葉川遙勾唇一笑,臉上多出幾分不屑。
一字一句道:“六皇子,你覺得……我會相信一個陷害我全家,要置我父親于死地的人嗎?”
季寒看着他臉上的恨意,心裡一痛,眼中暗潮翻湧,低聲道:“本王沒想要衛國公死。”
單純的臉上滿是無辜和歉意。
若不是親身經曆,葉川遙都要信了他的話。
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他狡辯。
葉川遙哼笑一聲,決絕道:“事實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我與殿下道不同,不相為謀。殿下的錯愛,我也受不起,請回吧。”
季寒蹙眉看着面前的人,心底的陰暗蠢蠢欲動。
他想要這個人,想要将他占為己有。
想要荒涼的黑夜裡有他依偎,想要他隻屬于他一個人。
葉哥哥是他的,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一定要得到他。
季寒低頭輕笑一聲,方才的深情模樣消失殆盡,周身隻剩陰鸷之氣。
“阿遙,你以為,他沈翾能護得了你多久?”
“本王會讓你看清楚,隻有本王,才是對你最真心實意的那個人。”
這話讓葉川遙簡直想笑。
一個害得他無家可歸,葬身湖底之人,也配跟他提什麼真心?
他微微俯身,面無表情道:“殿下慢走。”
季寒陰沉着臉拂袖而去。
葉川遙招來下人,吩咐道:“天兒熱,你們趕緊往院子裡多撒些水,好好去去晦氣!”
下人們聞言當即忙起來,葉川遙則拿起包袱,匆匆動身。
被季寒那厮耽誤了些時辰,他趕到軍營時到底還是晚了些。
沒想到明燭也在。
“阿遙你來了!”明燭見他笑着道。
畢竟是在軍營,将士們都瞧着呢,葉川遙不好嘻嘻哈哈。
他抱了抱拳,朝屋内二人恭敬見禮:“明将軍,楊護軍,屬下來遲,還請将軍恕罪。”
楊護軍和善一笑:“哎,無妨,世子還未正式入我中軍,不算軍中之人,不必如此遵從軍中規矩。”
葉川遙微笑道:“我既來了中軍大營,便該守咱們中軍的規矩。”
“若肆意妄為,豈不有損諸位将軍威名?”
楊護軍擺擺手,不以為意:“诶,世子言重了!我等平日裡也不是每日都準時來營中,無需挂懷!”
葉川遙笑笑,不再糾結此事。
三人在屋内坐下,楊護軍問明燭:“明将軍今日來此,可是大将軍有什麼吩咐?”
明燭笑道:“沒什麼,今日無事,便過來看看。”
“大将軍還需過幾日才會回京,世子這裡就請楊護軍多加照拂了。”
楊護軍了然一笑,痛快應道:“這是自然,世子在末将這裡絕對不會受一絲委屈,請明将軍和大将軍盡管放心!”
明燭看向楊護軍,緩緩道:“世子有輔軍之才,可從參軍事務着手,多加曆練,日後對我軍必有助益。楊護軍多費心。”
葉川遙:“……”
此情此景讓他想起幼時剛入學堂那會兒,父親也是這般去拜托先生的。
想讓先生傾囊相授,又怕先生太過嚴厲,讓他吃了苦頭。
想不到弱冠之年,他又體驗了一回當年滋味。
不過他到底是有多柔弱,才讓他們如此不放心?!
明明現在已經很強了好吧!
葉川遙沖着兩人無奈一笑。
明燭的好意他自然知曉。
隻是不知,這是明燭自己的意思,還是旁人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