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慕北冥一直都在昏睡着,隻是這睡相并不安穩。
他一腦袋的全是冷汗,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傷口又痛,可實際上,是他被困的夢靥裡面。
夢境裡,他抱着人,跪着一間寺廟的門口。
雖然夢中景象模糊,但他知道,那間寺廟是靈感寺。
九五至尊,卻放低姿态跪與廟前,同懷裡抱着的,是已經咽氣沒了呼吸的人。
緊閉的寺門緩緩打開,裡頭身穿加沙的老和尚踱步出來,他眸光發緊,深邃難測地盯着慕北冥。
“主持……!”慕北冥停止背闆,抱着人膝行地往前兩步。
主持微抿了唇,一言不發,同走到慕北冥跟前,伸出的手卻控制不住的顫抖。或許主持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眼角不自覺地有些微紅。
“主持……你有辦法能救他的……是不是……”
慕北冥啞着聲,帶着不切實際的幻想。
主持沒有聽到,卻忽低将他懷裡的人抱了過來。
慕北冥呼吸發緊,以為是有了希望。
結果……
主持抱了人,忽低一腳給他踹來。
那一腳運足了内力,将慕北冥直接踹得砸中廟門前的大樹底下。
“主持……!你有辦法……”
“從今日起,寺廟關閉,慕姓之人,不準入寺!”
這是他聽到的,主持說的唯一一句話。
暗紅的大門從裡面關上,絕了他再見發妻的丁點可能。
即便隻是屍體,他也再難得見一面。
“不……主持……你開門……你開門……”
寺門緊關,任他敲打,都紋絲不動。
病床上,慕北冥也皺起了眉頭。
他呓語着喊開門,痛到深處時忽低喊了起來。
“把子程還我!!!”
“嗯?醒了?”床邊,慕北洵看他突然睜眼,還愣了一下:“反應這麼大,做什麼噩夢了。”
“你……”慕北冥壓抑着吸了口氣:“我在醫院?”
“嗯。”慕北洵道:“公司距離你上班的醫院有些遠,就把你送這裡來了。”
慕北冥心并不在意自己人在哪個醫院,他在意的是……
“子程呢?”
“早上就出去了,到現在也沒見回來。”
慕北冥心口猛地一沉,同扭頭看向窗外。
外頭的天,陰沉沉的,看不到陽光,也不見丁點的朝氣,就像現在的他一樣。
睜眼醒來,非但沒有看到想見的人,甚至于那個人還不在醫院。
“阿冥,你……”
“我知道,我跟他……早就分手了……”慕北冥閉了下眼:“是我沒有處理好我跟他的問題,才會讓他不要我了……”
慕北洵靜靜聽着,并不接話。
慕北冥呢喃着,忽低低低一笑。
“他是真的活成了他想要的樣子啊……”
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立即分開。
及時止損,冷靜得可怕,卻也讓他更是愧疚。
盡管這份愧疚隻是遠久以前的事,可依舊還是能紮入心肺。
緊了緊手,慕北冥深深吸了口氣。
“算了,我不堅持了。”
“嗯?”
“我回家吧。”慕北冥聲音,逐漸平穩而發冷:“我接手公司,幫你分擔事務。”
慕北洵微微挑明,對此并不回應。
他在床頭櫃上拿了一個蘋果來削,微微垂下了眼睑。
外頭顧少藍拿着一些吃的回來,他走到門邊看慕北冥醒來,正想說話,就聽慕北洵忽地開口。
“顧少藍跟那個李承安……是怎麼回事?”
“嗯?”
慕北冥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哥會問起這個。
顧少藍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慕北洵怎麼問起這個。
但話題如果牽扯到了李承安……
顧少藍微微抿唇,心裡忽地有些不好的預感。
慕北洵不知他的人已經來了,面對慕北冥的疑惑,他微微蹙眉,問的直白:“他們交往過?”
“嗯……交往過。”慕北洵道:“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少藍還在讀大一,後來因為他懷孕了,李承安不想要這個孩子,就不顧少藍反對想弄掉他的孩子……”
确切的說,當初的顧少藍年紀太小,心思太純,被人傻傻的哄騙也不奇怪。
他跟李承安真心交往,被李承安辜負也是真的。
因為身為翼人的關系,顧少藍曾經執着于能有一個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即便孩子的父親是個人渣他也舍不得放棄。
但李承安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顧少藍。
他趁着顧少藍不注意的時候,找人将顧少藍推下樓。
如他所願,顧少藍的孩子沒了。
李承安也因為證據确鑿判刑了。
時間有些久了,他們都忘記了李承安這号人,更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減刑出獄。
慕北洵聽着,眉頭越皺越緊。
慕北洵見他久久不語,不由得有些疑惑。
病房裡一下就陷入了寂靜。
“他跟以書很像。”
慕北冥聽得意外,門邊的顧少藍也愣了一下。
慕北洵垂着眼,明明就是在削蘋果,可說出的話卻顯得有些冰冷。
“我曾經以為他能暫代以書的位置,但現在不行了。”
“什麼意思?”慕北冥有種不好的預感。
“以書不能有這些污點,就算是個替身也不能有。”
門外,顧少藍呼吸猛地一緊,臉色也跟着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