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趕了幾晚上的路,在午時,應來仙已經進入了榷都外圍。
榷都外有五城,而衛衡便在其中的白雲城中。
兩人一路上自然也是慘遭暗殺,但如今進了白雲城,那次打着算盤的人都隻能暫時熄火,說到底還是看着衛衡的面子上。
“公子,先在城中歇下吧,身子會吃不消的。”
應來仙看着這熟悉的白雲城,他十二年生活的地方,也是他這次重生後挑中的地方。
“不了,你先回去,我去見先生。”
江妳還想勸解,但最後也沒多說。
衛老先生住在白雲城城郊的歸元居,這裡一如既往的在外設了許多機關。
應來仙照常走進歸元居,隻見這裡桃花缤紛,綠樹成蔭,滴滴答答的流水繞過庭院,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
應來仙熟練地坐在那棵桃樹上,桃花稀稀落落的落下,覆蓋了一盤還未下完的棋局。
他伸手将那上面的花瓣一點一點的撿去,又擡手在那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
棋局局面瞬間被逆轉,白子被包圍,雖外多有,但依然陷入局中。
“你回來了。”屋内的門被人推開,走出來一個一身青衣的年輕人。
這人眉眼溫和,氣質出塵,散開的發絲用青色發帶微微束好,他手中擡了一壺酒,朝着院裡走來。
應來仙起身,“先生。”
不錯,此人正是江湖人稱衛老先生的衛衡,二品劍聖的他雖已年過百歲,卻依舊駐顔,模樣未變。
“花語閣之事我已經聽說了。”衛衡将手中的酒放下,倒出一杯遞給應來仙,“嘗嘗看。”
應來仙小酌一口,笑道:“苦的。”
“是苦的,這酒啊,就和這人一樣,總要經曆點苦楚。”衛衡長歎一聲,“你已經選擇好了嗎?”
應來仙将酒盞放下,“先生所擔憂的,我都清楚,但我已經在這條路上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就此罷休。”衛衡坐下,打量着那盤棋,“以己布局,引敵而入,來仙,這就是你當初不想同我學劍的原因吧。”
應來仙在衛衡對面坐下,直截了當道:“學生此來,是拜别先生。”
“十二年了,你終究還是要離開。”
應來仙沒說話,他在榷都待了十二年,衛衡便護了他十二年,這次去花語閣前衛衡便已經說了,若此行過後,他還是不打算改變想法,那便由着他去。
“學生能學的已經學完了。”應來仙起身,雙膝跪下,一如當年一般對着衛衡行了大禮,“我還有一事需要求先生。”
衛衡端着應來仙的手臂,清澈的聲音中多了幾絲顫抖,“你說。”
應來仙鎮定地注視着衛衡,他在與衛衡的對視中逐漸濕潤了眼眶,“我希望先生今後對我不管不問,不再過問我的任何事,我所作所為,皆與先生無關。”
衛衡的手一抖,應來仙繼續說道:“我不要再任人宰割,先生十二年教誨,學生銘記于心,待來日完成心願,若還活着,再來報答。”
應來仙清楚的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衛衡被他連累那是遲早的事,他的記憶很雜亂,但還是清楚的記得,不知道第幾次重生的時候,衛衡就死在他面前。
那一次,他沒有選擇拜衛衡為師,可即便如此,隻是插手了他的事,那個惡魔通通沒有放過。
他涅槃重生,每一次都是踩在這些人的屍骨之上。
衛衡歎了一口氣,“你是我的第一位學生。”
他當初途徑霧州,遇上了滿身是傷的小孩,對方言語堅定,開口就是要拜他為師。
衛衡當時就知道,那是命數,他能教的全教給了應來仙,卻不能讓對方從那個血海牢籠中脫身。
“你放手去做。”衛衡笑道:“不必為我擔心,當初我收你為弟子,便已經算好了你的去處,來仙,你不是困在牢籠中的金絲雀,江湖和朝堂都不是歸處,我隻盼你安然無恙。”
應來仙笑了,“先生素來算無遺策,我借先生吉言,定然安然無恙。”
衛衡拿出一封信件,放在應來仙手心,“你若去往白紙堂,替我将這東西交給他們掌門。”
“好。”
應來仙低頭,俯身再次行了大禮。
白雲城外,兩名男子騎着高頭大馬入城。
一人長相普通,穿了一身黑色勁裝,另一人模樣俊美,英氣十足,有把奇異的寬刀别在腰間。
這兩人正是沿路而來的談從也與陳聞。
“白雲城,往此一直走便能到榷都,這應來仙是繼續往前了,還是停留在此了?”
談從也揚聲道:“他回來,在這些地方與他相關的不過數人,白雲城内有衛衡,榷都裡頭有鐘希午,你覺得他會去找誰?”
“衛老先生是他的老師,那醉玉頹山鐘希午是他師弟,若要排個先後,也得先去拜訪衛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