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你說他不是。”談從也将那封信從應來仙手中抽出,“那我要當這個人。”
應來仙沒明白他的真正意思,“你要報救命之恩,那人我尋不到,哪怕他與長葉殿有交情你也報不到我的頭上,我很好奇談城主,維持我們一直合作到現在的究竟是什麼。還是說,你隻是找一個看似合理的借口,實則隻為了自己心裡那點私心。”
心思被人毫不留情戳破,談從也臉色微變,那雙狹長而深沉的眼眸也眯了起來,這俨然是獵人盯上獵物的眼神。
赤裸裸想将人生吞。
這目光應來仙太熟悉了,他又想起了鐘希午,無盡的寒意蔓延至骨髓,這種被人盯上的滋味他死多少次都擺脫不了。
好像他生來就是這樣的。
遭罪的。
“我隻能說是其中之一。”
應來仙一愣,寒冷的氣息被吹面而來的風帶過,似是從未停留,他聽見談從也一字一句道:“我要找那個人,不是非得找到非得報恩,隻是因為我很閑,除了這件事沒有其他事讓我覺得有趣了,你是例外。”
談從也貼近他,耳鬓厮磨,“我也想看看你能将這江湖翻成什麼樣,看看你怎麼收場。”
看看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
人總會在不知不覺中被一種名為“美”的東西吸引,這是常态。
可吸引談從也的從來都不是世人所誇的天下第一美公子。
隻是流玉瘦雪應來仙。
從一開始的針鋒相對,到之後的相互欣賞,這一切都順利得不像話,仿佛注定他們是要站在一塊的。
“十二年前,我得了那人的指點前往還是一片廢墟的沂水城。”談從也道:“我的母親是淩雲城一位不起眼的酒肆老闆,父親卻是一位不負責的浪蕩劍客。”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自己的身世,在應來仙的了解範圍之外。“我沒見過他,母親每日郁郁寡歡在她死去之後,從前看我們不順眼的仇家開始了報複,但我被救了。”
“他讓我去沂水城,還強調經過霧州可暫時歇下。”談從也笑道:“但我沒有,我不會停下腳步,如今想來,或許當時也應該停下來看看,說不定已經錯過了什麼。”
“你停下了。”應來仙沉寂的記憶被喚醒,“你在一天夜裡到了一處破廟,救下了一個人,你們一起前往沂水城,他希望你能救他,可是你救不了他。”
窗外的風将那份經久不散的熱烈送至他的手心,“這是我胡谄的。”
談從也見他咳嗽了一下,便進屋将窗戶關上,“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信了,應來仙,你繼續利用我,我不需要從你這裡得到什麼好處,趁我還對你有用。”
“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應來仙道:“我不是好人。”
“那真是巧了。”談從也就站在他面前,微微彎腰,兩人便能對視上,“我也不是,若你一開始便找上我,說不定如今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應來仙指尖搭上他的眉眼,慢慢描畫,“我要他死。”
“可沒人能殺死他。”
“你也不行,所以談從也,别再給我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我是沒這個能耐現在就殺了他。”談從也逐漸靠近,兩人鼻息相觸,“但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樂意,來呀,将你的算計都用在我身上,我不怕死。”
應來仙擡頭,唇角擦過他耳側,“紅顔鄉可以改名了,沂水城人來人往,也可以添些人,談城主,你回吧,發揮你的用處。”
談從也攬着他的腰,偏要将人往懷裡帶,“花千迷現在就缺一個幫她的盟友,我來當這個好人,放心,用不了多久紅顔鄉就沒了,我會在沂水城為你接風洗塵,但至少告訴我,接下來你走哪步棋。”
“雲辰要變天了。”應來仙将腰間一塊玉令塞進談從也手心,“江山易主,民不聊生。葉景秋不會退讓,我在這裡,看着他坐到高位。”
談從也摸着手心軍令的紋理,“多久。”
“三個月。”應來仙道。
“可以。”談從也将軍令塞進衣袖,“三個月,我親自來接你。”
應來仙調笑,“現在不怕我被他玩死了?”
“他不會殺你,至少現在不會,有辛靈在他也讨不到多少好處。”談從也道:“你這條命想要的人太多。”
應來仙早已料到,“上了懸賞令,怕是踏出白紙堂我便不得安甯。”
“所以你安分些。”談從也道:“你死了,我不會陪你一起的。”
“我不會死的。”應來仙道:“我還要活着還你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