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辛萬苦終于把車裡昏迷的最後一個人救出來,司機剛想去找小秦總詢問下一步計劃,轉身時看到不遠處的畫面,不由心驚肉跳。
“小秦總,小心!”
在這句提醒之前,秦遊已經注意到路邊灌木叢裡的異樣。
沒了路燈,陰影更加肆無忌憚。
一道佝偻的男人驟然竄出灌木叢,舉刀刺了過來!
“我殺了你!”
聲音有點熟悉。
再借月光,秦遊認出這張猙獰的臉是在秦宅糾纏嚴庭深的那位李總。
比起上次見面,李總顯然瘋得更厲害了。
秦遊攬着目标,帶人往後退了一步。
感覺到懷中人行動間的遲滞,意識到對方還受着傷,别說幫他制服歹徒,能自保都很困難。
他隻能以理服人:“你要找的人不在這。”
可惜李總看樣子根本無法溝通,聽到他的聲音,又直直向他沖過來,雙手握着刀左劈右砍,嘴裡念叨着:“……你們都不讓我活,那就跟我一起下地獄!你們都該死!”
秦遊皺眉。
歹徒精神受了刺激,手上還有刀,反觀他帶着一個累贅,無可避免陷入被動。
躲閃幾次後,鋒利的刀尖冷不防劈向懷中男人的喉嚨。
察覺男人的身體大概因緊張又繃緊,險些脫手,秦遊掌下微重,把人扣緊按住:“别亂動。”
男人一頓,似乎轉臉看他。
秦遊沒時間分心,隻再把人往懷裡帶一步,免得動作間誤傷。
他擡左臂擋了這一刀,随即趁勢扣住李總拿刀的手,一腳重重踢在後者胸口。
李總捂胸倒退幾步,踉跄着摔倒在地。
保镖總算及時趕到,立刻就地擒拿,拖着傷體竭力把人控制住。
跑在他身後的司機不敢摻和,看到秦遊時,更慌了手腳:“小秦總,你流了好多血!”
浮現的半透明面闆上同時顯現出台詞。
【阿笙,你沒事吧,吓到了嗎?不要害怕,有我陪在你身邊,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秦遊按在傷口,轉臉看向身旁的男人,極簡總結,“你沒事吧?”
男人也正看他,沉黑眼底的神色在黯淡月光下難以分辨,聞言堪堪醒神,目光往下,看向他的左臂,語氣仍然平靜,聽不出一絲慌亂:“你受傷了。”
【沒關系,你不要擔心我,隻要你沒受到傷害,我就心滿意足了!否則我一定讓所有人付出代價!】
秦遊又是一瞬沉默。
他轉問系統:【你确定這是原身的台詞?】
【……】系統憋了半天,如實說,【台詞是以原身書中過往話術及用詞習慣為參考,由系統修改編寫。】
秦遊一錘定音:【以後别編了。】
【……】系統委曲求全,【好吧,可是你這樣太冷淡了,至少要加一個稱呼,而且稱呼不能再改了,否則連名帶姓一點親密的感覺都沒有,人設會偏離的,對任務不利……】
說着,它妥協似的讓步,【唉!你實在不喜歡阿笙的話,從原書中原身稱呼提取,叫笙笙,笙兒都可以。】
秦遊:“……”
算了,阿笙就阿笙吧。
極短暫的意念交流結束,一旁司機也在出聲:“小秦總,我後備箱裡有醫藥箱,我這就去拿!”
“一起吧。”
秦遊掃過一旁地面還在搏鬥的保镖和歹徒,對男人說,“這裡還不安全,你的傷口也要處理,我扶你過去。”
男人卻淡淡道:“謝謝,不必了。我還有幾件事需要處理,請自便。”
秦遊聽出他話裡送客的意思。
嚴庭深的助理,先把昏迷的嚴庭深處理好,情理之中。
既然目标自己不在意身上的傷,他沒必要強求。
礙于“追求者”的身份,他臨走前留了一句。
“注意安全。”
—
保镖全身心專注于行兇的李見航,直到大汗淋漓地用領帶把人反綁,才注意到那位救人的小秦總已經走遠。
他立刻看向身前,見老闆背對他站在原地,忙喘着粗氣說:“嚴總,人抓住了!”
嚴庭深的視線還落在遠去的背影身上,眸光幽深:“嗯。”
秦遊,秦家被迫急召回國、亟待培養的接班人。
資料昨天已經送到他手上。
一個隻知道尋歡作樂的酒囊飯袋,毫無價值。
沒想到,他卻被這樣一個人救了兩次。
不過接觸起來,秦遊并不像資料記錄的那麼不堪。
還有,阿深?
如果沒記錯,他和秦遊隻在小時候、兩家走動較頻繁時有過幾次接觸,關系也并不密切。
‘——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
這種話,從何說起。
“嚴總,裴助還在昏迷,但我聽小秦總的司機說,他們已經報警,也給醫院打過電話,我還要再打嗎?”
嚴庭深目光回轉。
地面,被強按壓制的李見航臉上脖頸鼓動着青筋,在掙紮間聲音嘶啞地怒吼。
嚴庭深垂眸看他,慢條斯理從左胸口袋裡拿出手帕,并指按過前額刺痛的傷痕,又随手擦了擦染血的五指。
李見航深知對方手段,對上這道居高臨下的漠然眼神,直覺一股冷意由内而外滲透出來,恐懼也如影随形。
他控制不住地渾身發顫,又抖着牙關咒罵。
“……嚴庭深……你不得好死!”
他還想說什麼,卻看見嚴庭深已經轉身。
那條蘸着猩紅血色的雪白手帕從空中輕飄飄落下,蓋向他的臉。
撲面迎來的陰影讓他感到一陣窒息,幾乎被昏暗中的懼怕淹沒。
“……我——”
保镖直接用巧勁劈暈了李見航,阻止他再說出污言穢語,正要再請示一遍,聽到身前傳來老闆平淡的聲音。
“不用,這些讓秦家接手吧。其餘的,安排人去處理。”
保镖先是應是,記起車上聽到的談話,他警惕地左右張望一個來回,起身走近一步,壓低聲音問:“嚴總,今天的事,會不會和秦家有關?”
嚴庭深言簡意赅:“一起查。”
常理推斷,秦家和嚴家沒有恩怨,和他沒有私仇,不會做到這一步。
即便做,也不會選在秦老做壽的今天,更不會放任秦遊在事故裡出現。
至于安排這出鬧劇的幕後兇手是誰——
嚴庭深阖眸片刻,思緒抽回。
不可避免,秦家現在同樣是多事之秋,有些事不能隻靠推測。
他走的路,稍有行差踏錯,就是剛才的下場。
“是。”保镖從不多問,隻接着請示,“那裴助?”
嚴庭深看向不遠處被保镖匆忙安置的裴笙:“他傷得怎麼樣?”
保镖回說:“外傷有不少,都不是很重,具體的還要到醫院檢查了才能知道。”
嚴庭略一颔首。
他微頓,再轉回秦遊的方向。
對方懶散靠坐在後備箱,身上的外套早堆在腳邊,正卷起襯衫袖口,獨自上藥。
離得稍遠,他看不清秦遊的表情。
但那道傷口形成時他親眼見過,不算淺。
雖然如果不是秦遊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了他,那把刀原本也不會對他造成多少傷害。
讓他意外的,是秦遊當時不作猶豫的擋刀。
——是什麼原因,會讓秦遊甯願受傷,也要幫他解圍。
嚴庭深凝目注視着那道月光下微暗的影子。
他難以從過往的交集裡,找到足夠合理的解釋。
保镖這時忽然說:“嚴總,秦家的司機過來了。”
話間,小跑過來的司機隔着距離高喊:“小秦總讓我把藥箱送來!”
保镖看向嚴庭深。
嚴庭深道:“去幫裴笙,照顧好他。”
保镖看了看他的傷,欲言又止,但還是不敢違逆他的命令:“好的。”
說完,他迎向司機。
就在他道謝去接藥箱時,司機避開了。
“不好意思,我們小秦總交代了,”
司機繼續往前,到嚴庭深身前才說,“要親手交到您手上。”
保镖躊躇着,回頭去請示老闆,卻發現老闆正看着對方手裡的藥箱,不知在想什麼。
“我來幫您處理吧?”司機已經到了嚴庭深面前,盡職地詢問。
嚴庭深道:“謝謝。我自己來。”
司機還在猶豫,可擡頭對上面前男人慣常發号施令似的淡漠目光,他呼吸一緊,下意識打開了藥箱。
嚴庭深取了幾件,轉眼掃過保镖。
保镖當即引司機走向裴笙。
随着兩人走遠,周圍漸漸安靜。
沒來由的,嚴庭深又看向那道幾乎陌生的身影。
對方還坐在後備箱,似乎有所察覺,也忽然回望過來。
嚴庭深正要收回視線,就見那道影子向他簡單擡手示意。
隻一停頓,就放了下去。
動作随性,卻不算輕浮。
和資料裡的浪蕩也不太一樣。
嚴庭深摩挲着手裡的醫用材料。
這位小秦總,看起來很随心所欲。
那麼今天發生的一切,又有幾分是一時興起。
—
【宿主為什麼讓别人代替你去給目标送藥呢?數據顯示,這種狀況是刷好感度的絕佳機會。】
秦遊說:【剛認識就表現得這麼積極,容易引人懷疑。難道你沒聽說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系統恍然大悟:【還是宿主考慮周全!】
但它還是覺得不夠完美,【可宿主對目标有點太溫柔了,和角色霸道性格出現偏差,可能會對任務不利,建議表現得更強硬,加速感情進展。以下為參考文本。】
面闆上随之跳出幾段文字。
【秦遊攥住裴笙的手,狠狠地把人揉進懷裡,面對裴笙無力的掙紮,他臉上閃過三分懷念,三分後怕,三分小心,手臂收得更緊:“阿笙,不要拒絕我,從今以後,就讓我來守護你,我保證,絕不會再讓你受到這種傷害!”】
【……】
“……”看完第一段,秦遊就閉眼揮散面闆。
這種東西,能加速感情進展就怪了。
系統還很疑惑:【宿主,你看完了嗎?我可以繼續編寫。】
秦遊說:【你編寫參照的是原文,注定會失敗,這個以後也别編了。】
系統無法反駁:【好的……】
秦遊放下手裡的紗布。
如果目标像系統這麼好糊弄,這個任務實在手到擒來。
已經受了工傷,還趕着去上班?
死過一次的人了,沒必要這麼拼。
工作就在那裡,既不會跑,也不會有人幫忙,能摸魚則多摸魚吧。
何況他擋了一刀,目标的态度還是不冷不熱,顯然沒把今天的“救命之恩”太放在眼裡,對這種人,現在做得再多,大約也隻會被當成理所當然。
想到這,秦遊看向手臂的傷口,輕笑一聲。
目标真的是外冷内熱嗎?
看這樣子,分明是冷得内外兼修啊。
腦海裡閃過那張喜怒不辨的臉,秦遊轉向邁巴赫懸停的地方,若有所思。
或者,目标猜到就算從這裡滾落,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從書中原有的劇情看,主角攻受後文的确一直活蹦亂跳,似乎這場車禍沒對兩個人産生太大影響。
此外,相關的細節,以及事情的前因後果,功能不全的系統無法提供,而以原身視角,更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迹。
除了原身聽說的,嚴庭深身體不好。
但一個人身體不好的原因有很多,應該不會這麼巧,就是這場車禍導緻——
秦遊搖了搖頭。
跑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