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心硬的舅媽,看見此景,也不由得搖搖頭,“時間到了。”
說着,又聯想到别的,看着姜柚初,目光難得流露出一絲憐惜:“有空,去北城見見你媽媽吧,到底是血濃于水。”
姜柚初确實也去了,隻不過并沒有受到接待。
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素昧謀面的陌生人,比北城的風雪,還要冷。
那年冬天,大貓留下四個崽崽,去世了,姜柚初和顧湯元一起把它埋到了江城公園的櫻花樹下。
同年,姜柚初想明白了,有些門,哪怕敲開了,裡面也是沒有自己位置的。
“咚咚咚——”
輕輕的叩門聲傳來,切斷了陳年回憶。
姜柚初把甜瓜安置妥當,起身去開門。
門外,祁璨穿着一身黑色呢子大衣,高瘦挺拔,黑色的鬓發上還沾有未化完的雪,順着額角滴落下來。
往下瞧,手裡還拎着幾大兜東西,其中一個白色的暖水袋放在表面,最為顯眼。
不知道是第幾次開門看到祁璨,每次見他之前,都要做好些心理建設。
試想一下,一個穿衣如畫報模特、馬甲是正當紅的情歌歌手、還是高中時期暗戀過的人,站在自己家的門口,每次遞過來的不是吃的喝的,就是藥品保暖物品——真的需要一點意志力,提前冷靜克制一下,以免等會兒說話時不小心臉紅。
而這次,和以往不一樣,是另外的感覺。
一種,看到他,莫名心安的感覺。
“我帶了點熱的姜湯、暖水袋還有一些吃的,你應該還沒來得及吃飯吧?”
“我沒事的,不餓,”姜柚初有些不好意思,手絞着指頭,“你來得好快……真的讓你操心了。”
“既然這樣,”祁璨微微一笑,提起手裡的袋子,“不請我進去坐嗎?”
“哦哦哦!”姜柚初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讓路。
當色香俱全的飯被挨個擺放到桌子上,金黃酥脆炸蝦、脆皮椒鹽雞翅玉米、話梅排骨……以及兩碗姜湯。
香氣彌漫開來,連帶着原本很冷的空氣,也被沾上了溫暖。
第一口飯是喂給小甜瓜的,鮮切魚片,剛一拿出來,就勾得正熟睡的小貓耳朵動了動,睜開圓溜溜地大眼睛,看向拿着食物的陌生人,竟也是毫無戒備心地吃起來了,好像剛剛蔫兒了吧唧的不是它,是另一隻貓。
看着小貓沒事了,姜柚初放下心,望着一桌子飯,肚子也跟着咕咕叫起來,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餓了很久了,于是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炸蝦。
真的很好吃。
好吃到又忍不住想哭。
姜柚初想問這是你在哪買的呀,有種很溫馨的家的感覺,身旁的祁璨先開了口。
“姜柚初,你家和你店裡完全是兩個極端。”說着,祁璨環顧四周,視線移向被推至一旁,放了兩天還沒洗的碗上面,搖搖頭,一垂眸,又看見桌邊的垃圾桶裡還放着外賣盒。
他想起來,上次姜柚初醉酒,送她回家那天,桌子上也是擺着很多個還沒扔的塑料外賣盒,于是臨走前,忍不住捎帶下去,第二天又從外面拎了熱粥回來。
這小姑娘,明明自己做奶茶、做甜點也是技術娴熟,回到家裡怎麼連煮個粥、燒點菜都不會,總吃外賣算哪門子事。
“這個小區沒通暖氣嗎?”祁璨又問道。
“沒。”姜柚初老實回答。
便宜的老破小,肯定沒有暖氣。
祁璨看向吃飽餍足,又繼續睡的小貓,打着有節奏的呼噜聲,露出毛茸茸的小肚皮。
“最近持續降溫,如果是冷應激的話,這裡可能不太适合它住了。”
“嗯。”姜柚初思考着辦法,“我明天帶它去寵物醫院先檢查一下,之後白天帶它到店裡,晚上的話……哎,主要是這幾天得一直陪着才行。”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甜瓜去我家住一段時間。”祁璨提議,順便分析利弊,“我家有地暖,空間也大,食材種類豐富,平常也能給它足夠的營養,去店裡的話,最近它需要安靜的環境,不太适合。”
姜柚初聽完他的分析,點頭“嗯嗯”幾下,心想是挺有道理的,不過随即,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兩個小時前,她不是才對祁璨說過一些類似于“決斷”的話嗎?
打開手機,看一眼時間,淩晨十幾分,到第二天了。
剛剛被好吃好喝收買的姜柚初有一瞬不争氣的心想,甜瓜跟着祁璨也是能享福的,如果她跟着投靠祁璨的甜瓜,能不能……再次吃到好吃的飯?
想到此,姜柚初看向祁璨,正斟酌着要怎麼說。
忽然,燈光“啪”地一下關了,一瞬間,周圍變得漆黑,隻餘映雪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倒映出兩人面對面而坐的影子。
皎潔的月光勾勒出側臉的輪廓,眉弓硬朗、睫毛濃密,他低垂着眼看過來的時候,姜柚初的呼吸忽然一滞——
腦海裡劃過的是不久之前,相似的月夜下,她在混沌中靠近他,軟聲軟語,說了一些話。
碎碎的呢喃中,有一句話忽然浮現,沖到腦門,一瞬間,姜柚初的臉開始發燙。
她想起來那晚上她說,你真好看,做我男朋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