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一上午的活,眠春水又渴又累,二嬸娘回家做午飯時她也跟着回去了。
坐在小廚房裡,她幫忙摘菜、洗菜,一邊打聽這邊的集市哪天人最多。
“你說街日呀?過兩天就是了,怎麼了,春水想去街上買東西?”黃雪花握着鍋鏟不停翻炒。
眠春水懂了,這邊的集日稱作街日,這天去街上買東西又稱“上街”。
“不是,我想去山上看看有沒有野果子摘去街上賣。”
黃雪花有些意外,以為她一會想上山,便勸道:“上山?那地方有危險的,你不熟悉路的話,一會叫上兩個姐姐一起吧,有伴也不怕孤單。”
春水面帶擔憂:“田裡的活……”
“那個不急,慢慢犁就完事了。而且秋燕不是說大牛會借牛給咱家嗎,到時候犁得更快還輕松呢。”
眠春水沒再說話,心裡卻不是那麼想的。她剛來這邊,和村子裡的人少有接觸,不知道王大牛的為人,但剛剛聽爺爺提的那一嘴,她也認為那個大牛估計也沒多喜歡她姐,哄人的話術信手拈來,真真假假誰知道呢。
她方才在田裡說的那番話,也隻不過是想安慰秋燕,讓她心裡好受些罷了。
租牛犁田一天也不過二十文錢,去山上碰碰運氣,賺得一點是一點,多的還能拿出來租牛。心裡打定主意,春水就迫不及待要往山上趕了,不過腿軟綿綿的感覺硬生生把她的理智拉回來。
她重新坐回凳子上,雙手捶打揉捏小腿肚。等腿好些了,幫忙裝飯菜進飯盒裡,讓二嬸娘帶過去。
春水三兩口吃完午飯,洗了碗放櫥櫃裡,歡快地跑進雜屋翻找上山用到的工具。
背簍、柴刀、麻繩……她把所有東西放進背簍裡,挂背上試着走兩步,沒感覺多重,又放下來,坐在院子裡慢慢等兩個姐姐回來。
片刻後,院門傳來響動,春水扭頭看去,隻有蘭心一人回來了。
“三姐,我二姐沒回來?”她問。
蘭心搖搖頭,“她說不想去。”
春水點點頭,沒有過多糾結,把另一個背簍遞給她:“我剛剛已經收拾過了,三姐不用再找了。”
蘭心笑着接過,翻翻裡面的工具,确認沒缺漏後挎上背,“走吧。”
“嗯!”春水也背上背簍,戴上一頂草帽,邁出院門。
兩人沿着村頭一路走,找到被人踩出來的山路,一邊往上走一邊觀察四周。
正值春日,山裡植被茂密,有些路被枝葉阻攔,兩人就揮着柴刀砍出一條小徑來。
春水走得小心,她怕蛇,不管是有毒的還是沒毒的都怕,生怕一不小心踩到蛇被反咬一口,然後一命嗚呼……
好在這一路運氣不錯,沒有遇到蛇蟲,但春水依舊全身戒備着。
山林寂靜無聲,極緻的靜谧把四周一切響動放大數倍,飛鳥踏枝躍林留下的簌簌聲都會扣動她的神經弦。
“啊,是野青棗!”蘭心在她前面驚呼出聲,手指着右上方。
春水被她的驚呼聲吓了一跳,心怦怦跳得太陽穴疼,連帶着血液都沸騰起來。她深吸幾口氣,往蘭心指的地方看去。
視線越過枝繁葉茂,定格在遠處一片小綠林上。一簇枝幹結着五六枚雞蛋大小的野青棗,個頭飽滿,色相誘人。
春水莞爾:“走!”
兩人步履生風般跑到青棗林邊,脫下背簍,一手抓着枝幹往下壓,一手快速摘下上面的青棗。
春水摘完一根枝幹,手裡留着最後一個青棗,她放衣服上擦了擦,放嘴裡咬一口。
果汁香甜,清脆爽口。這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二次吃到的甜食,差點幸福得流下淚。
三兩口吃完,吐掉果核,繼續摘青棗。
很快,青棗把兩個籮筐填的滿滿當當,但青棗林還有許多沒摘完。
春水拍拍兩下手裡的灰,雙手叉腰,盯着林樹上的青棗,開口詢問蘭心:“咱家有沒有地窖?”
蘭心眼中滿是詫異,她搖搖頭:“咱這沒人挖地窖,北方那才有地窖吧?你想用地窖藏這些棗嗎?”
春水嘶一聲,她都忘了這邊是南方了,南方地窖不常見,隻有那些大戶人家才會挖來儲存東西吧。
“不是,我是怕現在帶回家放着,還沒到街日這些棗就爛掉了。而且這林裡還有這麼多棗……”
說她貪心也罷自私也好,她現在連飯都要吃不飽了,就盼着這些棗能賣點錢添添油水呢。
“這個啊,公太家後院有口井,把青棗裝桶放下邊涼着也可以吧?”蘭心道。
春水眸光一亮,“當然可以啊!”
于是,兩人在背簍上方埋了些枯枝爛葉,叫人看不出裡邊有什麼,才背着籮筐下山。
路上不免遇到相熟的村民招呼詢問,兩人就說背簍裡全是柴,剛剛上山砍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