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眠知非把賣蛇得的四十文交給張祥蓮,張祥蓮隻收了十文,把剩下的推回給他:“自己拿着用,别亂花啊。”
眠知非笑嘻嘻接過,轉身又拿了十文錢塞給眠秋燕:“二姐,你也幫抓了。”
“我不要,我啥也沒幹。”眠秋燕拒絕。
“那給小妹買妝粉,我聽說妝粉什麼的最費錢了,”眠知非把所有銅錢全塞春水懷裡,“小妹拿着,别拒絕嗷,四哥疼你!”
眠秋燕也把錢塞給春水了。眠春水剛放下碗,莫名其妙獲得三十文,猶豫掙紮一番最終沒有拒絕,她正缺錢呢。
低頭看向碗裡的土豆糙米粥,越看眼睛越濕潤,心仿佛被熱流緊緊裹着,暖意融融,鼻子也跟着無端發酸。
忽然發覺自從來了眠家後,她真的感性許多,以前哪有動不動就哭鼻子的習慣。
“謝謝四哥,謝謝二姐。”她極力掩蓋顫抖的哭腔,不過這僞裝很是拙劣。
眠家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水水,來吃點這魚,可香咧!”張祥蓮夾了塊魚肉放到春水碗裡,順帶安撫地摸了把她的頭。
眠春水捧起碗扒口粥,對衆人露出一個笑容,盡管鼻子眼睛泛着紅,也能感受到這是發自内心真誠的笑。
“好了好了,快吃飯,要涼了。”
楊翠芳适時開口,飯桌上又是一陣歡聲笑語。
第二天,春水跟着下地插秧,忙活一天,眠家的田總算是種完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①
當天晚上,身心俱疲的她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精神頭很足,腦子裡反複出現明天拿到化妝刷後的未來幻想。
抱着薄被激動地翻來覆去,兩隻眼睛都要困迷糊睜不開了,意識依舊牽制身體不讓睡。最後的最後,還是疲憊戰勝了精神,帶着對未來的幻想,沉入夢鄉。
……
晨曦透過窗縫照進一方小屋,席卷屋裡的昏暗與沉悶。别家院子的公雞開始高調打鳴,外面傳來輕微的洗漱聲以及低低的交談聲。
眠春水醒了,揉揉惺忪睡眼,懶散地爬起來穿衣洗漱。
捧着糙米粥,手拿鹹土豆,坐在籬笆牆邊吃早飯。剛啃完最後一口土豆,擡頭一看,一個熟悉身影正往她家這邊走來。
院門被敲響了,眠春水趕緊放下碗,小跑去開門。
“程宿哥哥,你來了。”她的目光始終落在程宿手裡的竹筒上。
接過竹筒,用手觸摸化妝刷上的毛質,很細密很柔軟,堪稱完美。
春水滿意地朝他笑笑:“謝謝你!”
程宿不自覺抿抿唇,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哎——”眠春水還沒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算了,先化妝最重要。
她開心地抱着裝滿化妝刷的竹筒回屋,剛坐下才想起來沒有銅鏡,跑去兩個姐姐屋裡借了銅鏡和妝粉,在屋子裡對鏡梳妝。
沒有做保濕,她直接上了白得發暗的敷粉作為底妝,不過沒敢上太多,敷粉主要成分是鉛粉,過量的話會中毒。
底妝之後,她習慣先畫眼影,用眼影刷沾上松花黃,在手背上反複掃掉多餘的粉,再大範圍掃到眼皮上打底。再沾胭脂紅,重複一遍,掃在眼中和眼尾,慢慢暈染開來,多餘的粉帶一下卧蠶。
用刀鋒刷輕輕沾點黛粉,掃掉多餘的粉後在卧蠶中間輕輕劃一筆,前後左右暈染,淺淡的卧蠶線隐隐浮現。又沾了粉掃過下至,降低眼位,再用高光刷沾上敷粉提亮卧蠶,增添自然感,不管是細看還是遠看都不突兀,還能放大雙眼。
眼妝部分完成,她開始畫眉,用刀鋒刷沾着黛粉一筆一筆沿着眉毛走向劃,眉毛顔色加深便顯得人精神許多。
畫完眉,她用粉底刷沾沾胭脂紅,輕輕掃過面中、鼻尖和下巴。她極力控制力度,就怕一不小心成為猴屁股,放下刷子,捧着鏡子左右看看。
銅黃鏡面映出一張芙蓉俏面,眸含春色,勾人神往。即便沒有華麗服飾襯人,如此花容月貌在粗布之下依舊光彩奪目。
眠春水抿上唇紙,妝容整體和諧了,美色更甚。
興奮地跑到姐姐們的房間,“快看,怎麼樣~”
春水得意地晃晃腦袋,一點點白粉簌簌掉落,吓得她不敢再有大動作,闆闆正正站好。
眠蘭心驚訝地拉着她轉了一圈,眼中露出豔羨:
“真美呀!”
她不知要如何形容小妹的美貌,憋了半天隻吐出這三個字,窘得她撓撓耳朵,站到一邊觀察春水的妝容。
“哇——!!”相比之下,眠秋燕的反應就大許多,她捧着春水的臉,認認真真仔細打量,“好厲害,沒想到小妹你還有這手法!你本來就眉清目秀,梳妝之後更加傾城傾國了!”
眠春水噗嗤一笑,“姐,哪有傾國傾城這麼誇張,你從哪學來的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