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眠雲開掏出一把銅錢挪到春水邊上,解釋道:“孫大夫讓我給你的,說是買你采的草藥錢。另外讓我帶回一副給你治傷的藥。”
他起身,去牛車上翻找了會兒,拿出一包藥材交給春水:“就是這個。”
春水放下筷子,打開一看,裝了三七、當歸、川牛……等好幾味治療跌打損傷的藥材。她合上袋子,腦中浮現孫清方不苟言笑的小老頭模樣,唇角綻露一抹笑,師父這人就是嘴硬心軟。
眠雲開想起還有一事,一拍腦門說:“對了,他還說端午當天閉館過節,給你休假好好玩。”
“那正好,我能去鎮上接妝了。”春水喜笑顔開,她都好久沒踏足花妝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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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春水腳好得差不多了,在劉嬸家買下十個西瓜,讓眠雲開拉到鎮上吃食小攤放着,她和四哥去杏花村黃家領冰。
一人提一大桶黃糖冰在村口上牛車去鎮上。春水整個人貼上寒氣肆虐的冰桶,周身熱氣頓時四竄逃散,在舒适體感下,她垂頭思忖西瓜冰售價多少合适。
兩桶冰含糖量不高,隻用了一斤黃糖,加上凝冰工費一共是140文的成本;冰上還要加兩勺黃糖漿水和西瓜塊,假設這兩桶冰能賣三十來人,粗略一算成本大概200文出頭,西瓜不貴,黃糖貴。
想要對半賺售價得15文,這個價格有些難賣,畢竟面向普通百姓,肯定越實惠越好。
要不就分大小份,竹筒小份10文,竹碗大份15文,但是也要算上碗具的損耗……
“唉……”她歎息一聲,沒有一次性碗具真麻煩。
凝了一路眉抵達大鵬鎮,下車時冰桶融了三分之一,碎塊随冰水搖晃而嘩啦滾動。春水那愁苦的眉釋然地舒展開,有意無意散發淡淡的死感。
呵呵,早知道就讓黃家直接駕馬送到鎮上了,她客氣個什麼勁兒呢!
“要不我一起拿,你休息會兒?”眠知非瞧她臉色郁悶,擔心她的腳傷沒好全,繞到她身側提起腳邊的冰桶。
春水搖搖頭,撥開他的手拒絕道:“不用,我提得動。”
說完,雙手吃力地擡起木桶往前走,為了少灑點水,她腳步輕盈,重心全放手上,不時停下甩手休息,終于來到吃食攤。
正處仲夏,天悶火燥的時候,走幾步路都熱到脫虛,更不用說她提這麼重的桶走那麼遠的路。
彼時春水已是大汗淋漓,燥氣騰上小臉,蒸得雙頰薄粉一片,額間細發濕油油擱在兩側,薄衫浸濕透出白嫩臂膀。與從水中浮出來的模樣别無一二。
她掏出挂在腰間的帕子,往臉上胡亂一抹,長長舒口氣,附于周身的熱氣霎時消散,整個人清爽不少。
揚起笑,喚道:“娘,二姐!”
文桂芬今日要上街買粽葉和糯米,幹脆一早跟着牛車來吃食小攤幫忙,收攤後還能和閨女逛逛街。聽到小女兒的呼喚,停下削豆片的動作,擦擦手走了過去:
“呀,咋讓汗流成這樣,等會衣服發臭了看你咋辦。”
她扶着春水的肩轉了個彎,掏出帕子幫她擦拭後背濕汗,然後折疊帕子墊在衣衫上,“别動來動去的,讓它好好吸汗。”
“知道啦!”春水俏聲應下,指揮四哥把桶裡的冰敲碎。
眠知非把冰敲得稀碎,拿給她瞅了眼,春水搖頭:“還要再碎,不行你用刀一點一點刮吧,小心點别刮到手。”
眠知非似懂非懂地照做,春水在一旁觀摩,刮出來的碎沫和她在現代吃的大差不差,放心地轉身去切西瓜。
給西瓜去皮切塊,裝盤備用。回頭一掃眠知非的成果,冰沫壘得高聳,估摸着也有三人份,便随口誇贊:“四哥好棒,這才一會兒,就刮了這麼多!”
眠知非緊抿的唇微微上翹,用更快更響的刮沫聲以作回應。
春水用竹筒裝冰沫,兩勺黃糖漿打底,一層冰沫一層西瓜,把冰鋪到溢出沿口壘成個山坡狀,再鋪層西瓜澆勺牛乳。西瓜糖水冰完成。
遞到文桂芬面前,甜甜開口:“娘,你嘗嘗好吃不!”
文桂芬莞爾,接過竹筒舀了勺放嘴裡嘗,隻一刻,雙眸微詫驚喜踴躍。
入口寒氣順着口腔直沖天靈蓋,冰沫把牙凍得酸軟失感,又有股/奶/甜味從舌尖蔓延開,混含清甜解渴的西瓜汁水,呼出的水汽凝成薄霧,帶走三四分燥熱。
“好吃!解暑消氣,但有些凍牙。”文桂芬點評道,往嘴裡又塞一口。
眠秋燕聞言,好奇地轉過頭:“真的?娘,給我也嘗嘗,熱死我了。”
“張口。”文桂芬舀一勺帶了西瓜的喂給她。
秋燕一口含下,牙被凍得直哆嗦,不停往外哈氣。
“嘶……好次,就是,好凍!”她捂住嘴,指縫洩出絲縷寒氣,“水水……這個賣多少?”
“竹筒10文一份,竹碗15一份,回去打一批竹碗才行。”
秋燕點點頭:“那今天先賣竹筒的。”
含着的冰沫很快融為甜水,意猶未盡咽下後,她朝街上人群開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