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
“那這鮮奶羹不會也……”
“咚!”竹筒掉落。
一片嘩然,衆人盯着手裡的竹筒,再不敢喝一口。
“胡說!眠姑娘不是那樣的人,她沒有!”楊柳上前扒拉鉗制春水的官差,“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抓她,有沒有王法了?!”
一名官差馬上勒開她,任憑她如何掙紮胡鬧也無濟于事,隻能眼睜睜看着春水被押走。
春水努力回頭,對一旁發懵的于娘子喊了一聲:“于娘子!”
雖然什麼都沒說,其中透露的信息于娘子已然領悟,她收回心神,紅着眼撥開人群朝民宅區跑。
方才鬧事的老妪見此哈哈大笑:“我就說,老天有眼,這等禍人作亂的畜/生不能留存于世,官差大人英明!”
語調高昂,無人看不出她有多得意,還裝模作樣對離開的官差背影猛磕兩個響頭,繼而挑釁地睨一眼楊柳。
楊柳怒火滔天,礙于這麼多人在,她不敢有什麼出格動作,擠出微笑安撫人心:“各位别擔心,其中有什麼誤會還需等官府判決,我們稍安勿躁等結果出來。”
“驚擾到各位,我給大家賠不是,”楊柳深深彎腰,“今日四季春甜食一律半價出售,歡迎進店選購。”
老妪冷哼一聲:“誰要吃有毒的東西,嫌命不長啊?”
楊柳登時轉身抓一把掃帚出來往她臉上掃:“店外總有髒污礙眼。”
“你,你個娼婦,竟敢說我是髒污!我呸,祝這破店早日倒閉關門!”老妪見掃帚就要揮她臉,猛地起身,一溜煙跑離人群。反正事都辦完了,再留這也不知道那瘋婆娘會不會打死自己。
“哼,亂嚼舌根小心死了當長舌鬼啊!”楊柳将掃帚狠狠定在地上,一手叉腰朝老妪的方向呸了聲。目光掃過四周,冷臉轉笑臉,“各位……”
沒等她說完,衆人四奔五散,唯剩一兩個老顧客,猶豫要不要進去買。
在她幾近哀求的目光下,兩人終是歎氣,擡腳跨入四季春。
楊柳狂喜,趕忙上前招呼。
……
縣衙大牢。
官差連拖帶拽,把春水推進牢裡鎖門。
春水找了個幹淨點的地坐下,垂頭思索接下來怎麼辦,忽然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擡眼看去,左前方一間大牢裡關着幾名相熟的村民,正是作坊裡的女工!
她站起身,走到門邊抓住鐵杆:“你們怎的也被抓來了?”說完自己就反應過來,是了,玉女粉有毒,肯定先抓制作玉女粉的村工。
翠花嬸道:“春水春水,官差說我們做玉女粉放毒害人,這怎麼可能啊!我們都是按你的要求做,一年來都是這樣,也沒出過什麼岔,到底怎麼回事?”
春水歎息:“是我連累你們。我賣玉女粉太便宜,搶了别的妝粉客源,擱這報複我呢。”
對面一衆女工沉默了,隐約傳來低低啜泣聲。
“春水,我們還能出去嗎?”
“一定可以,我爹娘還有于娘子她們都會來救我們出去。”
氣氛沉寂下來,都期盼着家裡人能盡早接她們回去。
春水再次坐下,拿起一梗稻草團起來玩。之前派于娘子查過,有背景有勢力,名下還有妝粉業的人家有四戶。
其中兩戶家主均為官員,另兩戶世代為商有祖上根基,若能借他們躲過劫難,出點血春水也樂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被警告之後,春水就不時帶禮上門,與各家夫人刷存在感。但要她們為一個有些眼緣的人得罪家大業大的同行還是困難,不,是極其困難。
春水丢開稻草,擡頭望望漆黑幽暗的牢頂,長長歎氣。
……
縣衙門外,眠家人聚一起苦苦哀求嚴肅的守門官差。
“大哥你就放我們進去吧,我們找縣令大人。”
“縣令大人外出巡察未歸,你們趕緊離開,此地不得喧嘩。”
“大人求求你,我們有錢,放我們進去看一眼閨女就走,絕不多待!”
“不行,你們趕緊走,我最後警告一遍。”守門官差一橫長槍,做出戒備姿态。
衆人吓一跳,後退兩步,依舊哀求:“您通融通融,讓我進去看一眼,一眼就出來,嗚嗚嗚,可憐天下父母心,你也是有爹娘有兒女的,怎麼這麼絕情……”
“大哥我給你跪下了,求你放我們進去吧!”眠知非二話不說朝他下跪。
官差眉心一跳,縱有不忍也不敢違抗命令,閉眼搖頭:“我不是縣令做不了主,你們就别為難我了,我也要養家糊口的。”
他說得冷硬決絕,又透着深深無奈。
眠家衆人心知再鬧也沒用,垂頭喪氣退到石獅子旁商量計策。
一籌莫展之際,一道清亮女聲響起:“眠爺爺眠奶奶!”
循聲望去,竟是崔芙霜過來了。
眠知非一臉喜色:“崔姑娘!”
崔芙霜在人前站定,極有教養地小口喘氣,“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們能進去見春水嗎?”
衆人搖頭,眠知非将事情經過一一道明。
原來在兩天前,有個姑娘在妝粉鋪買了一罐玉女粉回去用,第二天起來臉上就起了紅疹,本以為是吃到與身體相沖的食物,沒太在意,直到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渾身發熱,今早醒來人已經去了。
崔芙霜蹙眉:“絕對不是玉女粉的原因,定有人誣害春水。仵作驗屍結果出來沒,官差沒去現場查證?”
“還沒出來,但為了防止罪犯逃跑先把春水和幾個女工關起來了。”
“結果沒出來就有希望,别急,”崔芙霜安慰,“雖然春水在牢裡,但工序還要正常運作,眠大伯,你看看怎麼把作坊缺的人補齊,該交的貨還要交。”
眠雲開點頭應下:“我明白。”
崔芙霜轉向蘭心:“蘭心,你也别太惦記這邊,花妝閣受了點影響沒事,隻要有人肯繼續來這邊上妝,你就好好招待。”又看看秋燕,“秋燕姐你也一樣。”
秋燕蘭心重重點頭:“好。”
“你們先回去吧,這裡交給我,我會盡我所能把春水帶出來。”
衆人依言離開,畢竟崔芙霜家世優越,比她們這群布衣草民更有話語權。
崔芙霜看了眼森嚴衙門,正要離開,一個熟悉人影闖入視線。
“程宿?!”她喊。
程宿停在她面前,焦急得雙手胡亂飛舞,崔芙霜一個也看不懂,忙擺手制止:“停停,你别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聽我說,還記得春水常聯系的商鋪有哪些嗎?”
程宿細想片刻,搖搖頭。他從來沒接觸過春水生意上的事。
崔芙霜沉吟了會,猛然想起一人:“于娘子!于娘子知道,走,去她家找她。”轉身坐上馬車。
程宿小跑跟在馬車後面。
兩人沒在于娘子家找到她,卻在路過容美妝粉鋪時被李掌櫃喊住。
“是崔小姐嗎!”
崔芙霜立即叫停,從馬車下來,“李掌櫃,春水她……”
李掌櫃歎道:“你不用說,我都知道了。事情已經發生,再往前追沒意義,當務之急要找到肯出手相助的貴人。”
崔芙霜道:“我,我對春水生意上的事一概不知,不知從何找起。李掌櫃可有想法?”
李掌櫃負手,沉默半晌,最後擡眼看向程宿:“一路北上至蒼松州,去壺關驿站尋梁貨商,看他願不願意幫。但我要提醒你,他行蹤不定,極有可能在四州行商,現在去最快也得五天後到,你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