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鮮血汩汩直冒,溫熱過後,一片冰寒,姜旒那雙眼中沒有絲毫痛苦之色,反而湧起了一股更為決絕的狠勁。
她咬緊牙關,忍着劇痛,手中的斷劍擊擊斃命,黑衣人似乎第一次看見這麼玩兒命的打法,一時間也心生懼意。
寒在耳邊呼嘯,熱血在劍上流淌。
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圍在姜旒身邊的黑衣人已經全部倒下,她握着斷劍半跪在血泊中,身上大大小小多處劍傷就數腿上的傷最最重,從小腿一直劃到大腿外側,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牙尖似乎都帶上了細細密密的痛感。
姜旒喘着粗氣咬牙扯了裡衣的棉布暫時給傷口包紮上,她看着滿地的屍首,總算是沉了口氣。
似乎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她終于平靜下來。正要起身,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倒是讓我們好找啊,姜少主!”黑衣人的聲音有些輕蔑,雖蒙面看不見模樣,眼裡的輕視卻是明顯。
姜旒神色一凜,她一時放松,居然沒發現有人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
聽着這熟悉的聲音,姜旒眸色似浮了一層寒冰:“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狗東西!”姜旒起身,渾身血迹宛若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她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将披風卸下連帶臉上的遮面都丢在一旁,臉上易容也被劃破了皮,氣勢卻愈發攝人。
若說她方才是一塊璞玉,如今就是一顆染了血氣的寶石,瑰麗血腥!
姜旒隔着人皮面具露出的諷笑,刺的那人瞬間紅了眼,他似乎能想到面具下的姜旒是何種表情。
“别廢話!膽敢密謀刺殺陛下,這次你别想逃!”他拔劍指向姜旒,眼神惡狠狠又勢在必得!
姜旒身姿挺拔,眼神冰冷,宛如一柄不可侵犯的利刃,但凡想接近她的人,都要先考慮考慮,自己能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一陣輕微的破風聲傳來,幾道黑影如幽靈般出現在四周,姜旒微微擡起眼皮,音色微啞:“所以說,全都在這裡了?”所有從璧琰閣叛逃的人,就隻剩這麼多了?!
“殺你自然是所有人都要來齊,現在你已經沒有選擇了,隻能像你師父一樣,死在我的劍下!”那為首的男子笑聲桀桀,見姜旒身上大小傷不少,眸色如勝券在握。
姜旒冷笑,也是,她的腦袋能換一千兩黃金。這麼誘人誰不想試一試呢?倒是這次,來的都是璧琰閣聞名中外的劍客殺手,就等着取她人頭去換懸賞了!
為首的男子喝了一聲“上”身形一閃,直朝姜旒撲了過來,手中的長劍在半空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直取姜旒的咽喉。
姜旒冷眼一瞥,不慌不忙的側身一閃,輕松躲過了男子冰涼涼的劍鋒。
她右手蓄力,以極快的速度朝着他的胸口轟去。那人反應也是極快,擡起左臂格擋“砰!”的一聲悶響,他被震得連連後退。
“我承認,你确實有點本事。”姜旒的聲音有些愉悅,眉峰微擡,一雙如冰浸的墨眸中諷意更甚。
那黑衣人氣急,穩住身形吐了口濁氣,眼中閃過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方才一瞬,他後背出了一身冷汗,若這一拳砸下來他估計會内傷。
他吐口濁氣,再次發動攻擊,長劍如疾風驟雨般朝着姜旒刺去,旁側的黑衣人見他情況不妙互相對視一眼,也全數上了。
然而他們根本不是姜旒的對手,姜旒身法詭異,滑溜溜的像條泥鳅,根本抓不住也刺不重!
那領頭的黑衣人見她沖脫圍堵咬牙要上,卻又心悸姜旒那詭異又緻命的身法,啐了一口道:“憑什麼就你能修習閣内秘法,今天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一雙眼似淬了毒,摸出腰間的另一把長劍,那劍鞘雕刻着精細繁雜花紋。
這把劍出鞘便猶如一條沉睡的銀龍,刃口處線條流暢,薄如蟬翼,卻又仿佛蘊含着無堅不摧的力量,這劍是“璧琰”!
師父的佩劍!
姜旒的眸色瞬間變得難看,死死盯着那把長劍。
“你不死,我們都不能活!”他們早已揭了懸賞令,如今隻想姜旒死,他就能拿到一千兩黃金。他神色陰毒,微微上挑的眉帶着一種莫名的興奮!
旁側的喽啰見姜旒分神,抓到空擋一拳砸到了她的胸口,姜旒一時間被擾亂,雙拳難敵四手間被打的喉嚨一陣腥甜,她努力壓下喉嚨的血腥,畢竟暴露弱點給敵人可不是什麼好事!
倒是衆人見她中拳,下手愈發不留後路,原本隻是試探的出手,如今手段都開始押寶般往她身上招呼,原本就褴褛的衣衫被砍的不成樣子,如今更如惡鬼一般!
姜旒咳出一口血水,總算是正眼瞧他們,好歹都是排的上号的殺手,他們要真都使出全力來,自己裝也是裝不了了,實在也是難以招架的!
這些人都留了後手,方才不敢出招是在探她的虛實,可如今她舊傷剛添又來新傷,衆人全力的攻擊她已經有些吃不消!
因身上傷口牽制又遭圍堵,心中還惦記着師父的佩劍,姜旒分心踉跄了兩步,背後的黑衣人見這空擋,聚力揮劍,姜旒的腿上的舊傷上又被深劃一刀直至腰劑,才被姜旒的斷刀頂住!
她一雙噴火的眸看向那刀的主人,那人對上她腥紅的眼,仿佛被一隻兇獸盯上,他一時間懼上心頭,姜旒反手一刀,那黑衣人就捂着噴血的脖頸緩緩倒了下去!
皮開肉綻的刺痛感讓姜旒感覺靈魂都要沖出天靈蓋,她隻死死握住斷劍穩住身型,眸色卻愈發冷厲。
這次追殺她的,正是璧琰閣叛逃的幾個殺手,領頭這人算起來還是她的下屬,不算上趨炎附勢那幾個,自己要殺的,就唯有他一人了。
為什麼不算呢?
因為隻要她姜旒一死,這些人也一樣會被面前這個人解決掉,姜旒對他的所思所想,實在是太熟了!
她瞥了一眼地上抽搐的屍體,陰冷如地獄爬上來的羅刹。
“死在那狗東西的算計之下,還不如敞亮亮死在我的劍下,還體面些!”她的聲音清冽如風,語氣卻如一把逼向咽喉的劍讓人脖頸一涼!
姜旒一咬牙提起内力殺了圍堵在身側那人,背後一陣劍風襲來,姜旒提起斷劍一擋“倉啷啷”劍身折斷,電光火石間她擡手抓住那抹劈向自己脖頸的劍身!
五指幾乎要被削斷,那一瞬間劇痛猶如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猛然刺入骨髓,尖銳!深刻!姜旒隻覺得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被這無法承受的痛楚緊緊揪住,冷汗頓時傾瀉而出。
她周身氣息驟降,時間好似靜止!
黑衣人見她徒手接刃一時被吓住,直到她掰開自己的劍,一腳踢在他的胸膛之上,他才暗叫大意!
斷劍又斷,已經不能用了,她拔出藏在靴子裡的匕首,擡手插入了身後偷襲者的心髒,她像失去理智一般連殺數人!
最後的匕首停在了黑衣人的喉管之上!
黑衣人隻覺喉上冷飕飕的,他死死看着姜旒渾身是血的模樣,以及大量調動内力的毒藥反噬,她眸色冷厲,卻不停的從口中湧出黑血,下一秒就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你……”必須死三個字還未說出口,姜旒的匕首就以一個詭異的招式精準的避開要害,捅進了他的胸口,她面無表情的轉着刀尖在他胸口絞着!
黑衣人痛的失聲尖叫,張大了嘴大口呼吸,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他看着自己落地的斷手,有些不敢置信姜旒如鬼魅般的速度!
“死的是你。”姜旒冷冷拔出匕首,握着匕首的手還在顫抖着汩汩往外冒血。
現在,她終于替師父報仇了。
雖師父和她先前就一同中了那暗樁的封脈散,但動手的卻是面前這人。
一想到師父被他殺死,姜旒渾身的戾氣止也止不住,一邊吐血一邊舉刀紮進了黑衣人心口,一刀!兩刀!三刀!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姜旒,心髒被反複穿刺的疼痛,好似無數條劇毒的蛇在瘋狂啃噬,侵蝕着每一根神經!
而他,卻隻能看見那雙噴火的眸!
姜旒眸迸血色,聲音冷如森羅:“能讓你全屍,已經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了。”
姜旒服了一丸壓制毒性的藥,半跪在地,又吐了幾口黑血!
半晌後才有了幾分氣力,她隻簡單的包紮好手掌和腿傷,将擦拭幹淨的匕首重新插進靴中,一腳踢開黑衣人的屍體,拽起身上肮髒泥濘的衣袍細細擦拭,将璧琰劍擦的锃亮!
“師父的佩劍,豈容你這種小人玷污。”
夜色漸濃,遍地的屍首暫時被夜色掩蓋,聲讨的靈魂想要破開濃稠的夜,卻隻能在冗長的夜裡等待黎明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