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有些手足無措的姜旒,反而卻是想笑的,他鮮少看見季大人有這麼一面,與平日冷肅的樣子差别很大。
“季大人……我沒有捉住……拓跋烈……”謝旻撐着刀柄,胸前還插着一把刺眼的短刀,刺眼的鮮紅染濕了他的衣襟,姜旒根本不敢扶他再動,隻怕傷勢在加重!
姜旒眼眶有些微微的紅:“我先救你,以後還有機會!”姜旒連忙轉頭,看向方才給謝旻處理傷口的暗衛,眼神有些發狠:“無論用什麼方法,務必救回謝小将軍!”
那暗衛神色哀傷,隻抱拳跪在那裡,垂着頭微微擦淚!
方才被劃了一劍的大胡子也顧不得傷口攙住了搖搖欲墜的謝旻,謝旻的大半個身子靠在了他身上,他已經感受到了謝旻逐漸無法控制的癱軟。
“……季大人,我……沒時間了。”謝旻又嘔出一口鮮血,他真的太困了,已經有些恍惚和聽不清,他緩緩轉頭。看向門外,淅淅瀝瀝的雨水嘩然不止,但是他還沒有看見他的阿姐!
旁側有親近些的人知道他的想法,哽咽着道:“謝小将軍,上将軍的人已經進城支援,我們馬上就能離開此處!”
謝旻痛苦的蹙眉,轉向姜旒:“季大人……轉告阿姐,謝家,日後……就交給她了……”謝旻想,自己隻怕是等不到見阿姐的最後一面了,有些話,他就隻能讓季大人代為轉達了!
阿姐錯了,她才是最有資格成為謝家家主的人!
雨勢逐漸滂沱,細密的銀白鋪天蓋地,門外的打鬥聲刀劍聲逐漸遠去,這時耳邊隻聽一聲:“阿旻!”
謝旻逐漸消散的神識又被他艱難的聚攏,他掙紮着睜開眼,瞧見雨幕下的門前那個逆光的人影,張嘴叫了一聲阿姐,便就倒在了大胡子懷中!
大胡子是接觸謝旻最近的人,感受着一條生命在自己懷中掙紮又逐漸流失,他抱着謝旻的屍身淚水止不住的模糊了眼眶。
姜旒扶着謝旻的手僵住,看着不顧一切沖進門來的謝錦書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謝錦書一頭墨發被雨水打濕,有些狼狽的貼在面頰上,甲衣上的血水被大雨沖刷的很幹淨,内裡的戎裝上血迹太深早已沖刷不去,卻仍舊帶着濃重的血腥氣,不用想都知道他們經曆了多少厮殺才沖進‘永樂宮’中。
謝錦書将謝旻的屍身摟進懷中,若無旁人的大哭,在場的侍卒軍衛,都沒有一個不是為她動容的,有點眼眶發紅,有點背過身去偷偷擦淚。
姜旒險些要站不住卻靠在了一個寬闊的胸膛上,溫暖中帶着雪松清冽的香,蕭斛很自然的将她扶進懷中,身後晚到幾步的人見自家王爺還好好站在這裡,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氣!
“配合季大人的人,将那逆賊捉回!”蕭斛冷沉的聲音傳進燕山月耳中,他的目光從謝錦書身上轉回到姜旒略微怔愣的面容上。
他領命安排道:“你們幾個留下保護王爺,其餘人随我去追!”說着最後看了謝錦書一眼,蹙眉帶着人沖進了後殿内。
蒙霖手中刀絲毫不留情,對面的人也絲毫不甘示弱,他的刀法中甚至有解蒙霖刀法的招式,好幾次蒙霖三人都差點着了道!
燕山月沖進後殿隻見四人鬥的難舍難分,直到看見蒙霖的面孔他才有些印象,這人是姜旒的人,這才出手。好在人多勢衆,沒多少招,人就被燕山月擒住。
兩人還來不及說什麼,蒙霖見被擒住那人面色有異,連忙上前鐵鉗般的虎掌往那人下颌一捏,順勢就卸了他的下巴,迅速從他嘴裡扣出了一枚毒囊!
“你能死的那麼便宜?”蒙霖冷笑一聲,朝燕山月抱拳:“多謝燕将軍相助,隻不過這人……閣下打算如何處理!”畢竟方才姜旒下的令是殺了此人,而燕山月收到的令是将這人捉回去。
“先見了他們再說吧!”燕山月一擡眼,後頭便有人架着被綁成粽子下巴還徹底卸了力的黑衣人往前廳走。
姜旒好不容易将謝錦書勸了下去,也已經讓人将謝旻的屍首暗中運回源城。
看着被蕭斛的人帶到近前推倒在她腳下的黑衣人,她手裡還拿着方才大夫往謝旻胸口拔出的短刀。
黑衣人看着姜旒手裡拿着自己的短刀,神情有一瞬間的慌亂,畢竟姜旒是璧琰閣的少主,他心一橫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卻因為下巴被卸了力啊了半天也沒人聽的明白他在說什麼。
這時候有一小校急匆匆跪倒在姜旒身前:“不好了大人,上将軍帶人去追拓跋烈的人馬了!”姜旒微微蹙眉,知道謝錦書的脾氣,這回恐怕是非要拔下拓跋烈一層皮不可了!
可如今她帶進宛城的不過兩萬兵馬,如何與拓跋烈的十幾萬人馬對抗?雖說謝錦書很會用兵,可她親人新喪,姜旒怕她為捉拓跋烈太過冒進!
蕭斛眼神自姜旒手中帶着血迹的短刀上轉開,朝燕山月道:“兄長,你集齊兵馬,分水陸兩軍進兵去援助謝将軍。”燕山月領令,冒着稍有停歇的細雨出門點兵,去追謝錦書。
蕭斛朝地上的黑衣人看了一眼,轉向姜旒道:“作為交換,這人你交給我。”姜旒還沒想好要将這人殺了去給謝錦書請罪,還是留着等謝錦書回來發落。
姜旒倒也沒打算拂他的面子,既然蕭斛願意出兵,這個人給他也無妨:“可以。”姜旒把手裡的短刀丢在地上,她本來還想用這刀就在這兒将這人宰了!
儲旭的人,要從他們嘴裡挖到些什麼秘密,她不抱什麼希望!
看着蕭斛的人将那黑衣人架走,姜旒抱着胳膊站到了蕭斛身側:“他的首級,交給謝将軍!”畢竟是他親手殺的謝旻,這是姜旒唯一的要求。
蕭斛微點頭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