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似乎不太了解蕭某？”蕭斛周身氣息驟降，淩厲的眼神好似裹了利箭看向胡嵘，胡嵘心中‘咯噔’一聲看着蕭斛的眼神微微眯起。

胡嵘最煩的一件事情就是同蕭斛周旋，任何人想要從他這裡得到特允，根本不可能。有時候他都要懷疑蕭斛到底是真對父皇唯命是從，還是藏了些什麼旁的心思？！

胡嵘斂了幾分傲色，正經道：“邶王大概還不知道，胡臻在南面大敗，您眼下，可正是缺糧的時候啊！”就算他在邶國，但如今的戰局，他看的清楚。

蕭斛的戰線拉的太長，因着晉軍連勝，軍營裡人馬充盈，糧草自然就緊缺，否則也設計出軍占領拓跋烈囤糧的蒼岩城。

胡臻兵敗，卻又恰好負責往北上運送供給，如今他被南下的蠻子打的軍心四散，往北上的糧草一旦供給不及時，蕭斛這戰，可就沒法打了！

“我還有一道拓跋烈送往葦城的密旨，這個交易，夠不夠？！”胡嵘拿出了拓跋烈的密旨，鎏金錦緞上書如行雲流水。

蕭斛自上而下睨着他，眼尾微挑：“開城門，給二殿下接風洗塵！”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早就守在城前的侍衛引着胡臻及他身後二人進了成陽的城門。

下頭的守衛捧着胡嵘呈上來的東西恭恭敬敬呈到了蕭斛面前：“王爺，都在這兒了。”蕭斛掃了一眼面前裡微微有些泛黃的羊皮卷，以及旁側卷的齊整的密旨，烏黑瑩潤的軸柄旁側沾了些許不明顯的血迹！

蕭斛目光在那血星子上停了一瞬，目光移向随後而至的胡嵘，他身上穿的是邶軍營中很普通的戎裝，唯有腰間挎的長刀瞧起來值幾兩銀。

胡嵘這次去邶國，想來過的是極不好的。蕭斛朝他颔首，吩咐旁側親衛道：“速速帶二殿下去館驿休整，不得有絲毫怠慢。”胡嵘看着蕭斛瞧那托盤裡的東西一眼，也不查驗，這麼就吩咐人為他接風洗塵，心中一時間狐疑起來。

先前就是因為他太過大意，才接手了胡皎的源城，落得如今這副境地。

“那就勞煩邶王您了！”因為他和胡皎，自己才被責罰革職，胡嵘朝他虛虛抱拳，做的是一套敬重模樣，到底不會和蕭斛太過熱絡。

看着胡嵘大踏步離開城樓的背影，蕭斛的目光還轉到旁側的托盤之中，是什麼讓胡嵘不惜涉險，也要拿到拓跋烈去往葦城的密旨呢？

這個東西于他而言，作用并不大！

正想着，餘光就瞧見姜旒出了谯樓，蕭斛轉眼去看她高束的墨發在微風中被吹起一道弧，她走到近前，拿過密旨展開一看，一目十行閱完，又若有所思的将密旨合上。

“葦城和錦州互為掎角之勢，我看拓跋烈是将大半的兵力都分到這兩城了！”姜旒又看了看葦城的布防，眸色有些深。

蕭斛從頭到尾沒有看胡嵘呈上來的東西，好像始終都在沉思，直到看着姜旒把布防圖放回那親衛手中，他才道：“季大人還沒明白，我們中了胡嵘的計？”

姜旒看着蕭斛親衛手裡的東西，目光疑惑的移向蕭斛。

“我們要的是邶國的布防圖，他拿來的卻隻有葦城的布防圖，外加這麼一份于我們而言無甚作用的密旨！”蕭斛目光落在那血點子上：“看樣子為了得到這密旨，他還費了不少功夫。”

姜旒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密旨一側，鎏金線繡的錦帛上不甚明顯的血迹滲進，姜旒忽然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手上或許根本沒有邶國完整的布防圖？”

“隻是我的猜想，不能妄下定論。”他搖頭思緒有些亂，若真是如此，胡嵘不可能進成陽城門，這和送死沒有區别，胡嵘不會打沒有準備的戰！

姜旒頭疼的擺手：“罷了，盯他些時日，沒有布防圖這個籌碼，隻怕他回去見了他爹，也不好交代！”畢竟他是答應替蕭斛拿得布防圖，才換得回京的機會。

蕭斛看着晨光漫過谯樓上的青瓦，斜斜照過微風中搖曳的宮鈴上，落在姜旒瓷白的面容上，驅走幾分晨初的涼。

他的目光忽而變得深了幾分：“季雲舒，你喜歡上京麼？”姜旒有些怔愣，初陽落在他精緻無缺的面容之上，她卻說不清蕭斛此時的表情，看似是詢問……又似期待，可語氣中又透着一股莫名的野心！

耳畔微風呼呼，輕拂她的發絲，她隻覺是風聲擾的她聽錯了話，睜大眼睛微微側頭看他，有些不明所以道：“嗯？”。

蕭斛微垂眸，掩住眼中神色：“何時走？”

“盡快吧。”姜旒有些輕松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側。蕭斛垂眼看她，眼底帶着深色：“若不喜歡上京，就回來。”姜旒覺得他話裡有話，卻沒有多問。

“再看吧。”說着她眼神避開蕭斛的視線，心底不知怎麼，有些空。下一次再見，或許就是兵戎相見了吧！

因為她要做的事，是手刃他力保的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