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嵘在房中來回踱步,隻覺一顆心懸着,直到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葉風滿是胡茬子的面容出現在門口,他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算是放回了肚子裡。
“殿下,葉風幸不辱命。”他一身風塵踏進了門,單膝跪地向胡嵘複命。“起來吧,你回來就好,明日一早就要啟程回京了,還怕你趕不回來,快些下去歇息吧!”
胡嵘如今最信任的就隻有葉風葉南兄弟二人,雖說這兩人現在是自己的下屬,但在邶營多得他兄弟二人幫襯,這份恩情,胡嵘一直記得。
但葉風卻覺得他兄弟二人犯了錯被胡嵘保下,就該忠心耿耿為胡嵘賣命,卻不知胡嵘早就将他們兩人當成兄弟了。
“殿下,我不累。”葉風起身,雖瞧起來一臉滄桑的模樣,面上卻帶着喜色:“殿下,這個張允大人不錯,我查到他在源城時不僅四處将您先前府邸的東西收回不少,還在他府裡暗格搜到了不少書信,一些是寫了還未來得及送出,其間還有幾封邶王的回信。”
胡嵘蹙眉,張允和蕭斛之間竟有書信往來?
“他書中内容,皆是替殿下您進言解圍,求邶王設法助您回晉的信件。”葉風從懷裡拿出一封,獻寶似的遞給胡嵘。他是開心殿下自打勢微以來,身邊得心的人死的死投靠他人的投靠他人,還能有人真正将殿下放在心上,盡力而為,已經是極不容易了。
胡嵘看完信中内容,心上也有幾分動容,但到底還是沒有完全放下對張允的懷疑。
胡嵘想起前不久張允見他時一臉的欣慰,心上也松了幾分:“可惜張允恐怕已經回源城了,罷了……”葉風忙道:“殿下,張允大人此次來熠城也有公務在身,這會兒還在熠城。”
胡嵘聽到這個提議,點了頭踱步到桌案旁:“替我送信給張允,若他願回上京,我會向瑞王讨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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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逐漸暖了,熠城城門外的官道兩側圍滿了送行的百姓,大家面色各不一樣,眼裡卻都帶着殷切,瑞王回京的兵馬已經整肅,隻等下令就啟程了。
文家派了文柏宇親自護送瑞王回京,陸家的派頭自然也不小,由陸家如今的掌權人陸廷延親自點了一萬精兵護送。
其餘相送的文臣武将也是不少,隻是瑞王之師仲吾要親守樂門隻能在城上相送,謝錦書文非以及仲恺幾人正與瑞王姜旒一行人飲完送别酒,送人出城。
百姓群中見瑞王騎着高頭大馬自打城門出來,青年端方雅正,面帶淺笑,一身上位者的威嚴之氣讓人看呆了眼,寂靜的人群中忽有人道:“瑞王殿下,您什麼時候能回來?”
有人一起了話頭,人群裡就都騷動起來:“是啊殿下,我們都等着您呢!”姜旒看着大道兩旁眼巴巴的百姓,微微垂下了眼皮。她面上不顯,看着百姓眼裡的殷切和殷切目光背後的害怕,心中的滋味卻不好受。
樂門一帶好不容易穩定下來,随着胡皎的治理樂門的百姓都慢慢好過起來,樂門各城定然又是有一番大的調動,這好不容易穩下來的局面,又趕上瑞王被召回京。
百姓們自然是擔憂回到以前那種食不果腹的日子的。
胡皎面上也帶了幾分動容,催馬至隊伍前頭:“承蒙諸位厚愛,某銘記于心,然京都事急不得不歸,城中一切皆安排妥當,不必憂心。今日暫别隻等諸事畢後,盡快歸城。”
胡皎說完也紅了眼眶,朝大夥重重抱拳以表辭别之情,有些百姓都在後頭暗暗揩淚,一聲高過一聲的送别聲中轟隆隆的鼓聲起,回京的隊伍正式啟程。
姜旒騎在馬上,擡眼看着官道兩側的樹桠上不知何時已經綴滿了的綠,清風窣窣,車轅兩側由金絲串聯的玉制璎珞随風輕晃,玉珠間的輕觸發出細碎悅耳的聲響中文羽詩輕柔舒緩的聲音自打身後傳來。
“季大人,日頭逐漸大了,不如來馬車裡避一避。”姜旒回頭,對上了撩開薄簾看着她淺笑的文羽詩,她頭上的珠翠步搖随着馬車前行的颠簸微微搖晃,曳地的海棠粉色衣裙随風拂動,如同一朵在微風中嬌貴的牡丹。
姜旒有自己的馬車,隻是車帳中太過悶了些,便就打算騎一程的馬。隻是文羽詩知曉她有自己的車帳還親自來邀,她笑容裡藏的别樣深意,打消了姜旒想拒絕的念頭。
水瑤神色微沉,心中對文羽詩有了些怨,隻看着姜旒小聲道:“少主。”那眼神像極了護犢子的母牛,就那麼直挺挺的騎在馬背上擋住了文羽詩看姜旒的目光。
姜旒澄淨的目光看向水瑤,輕輕搖了搖頭,随即卸下腰間的劍抛到她手中:“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為好。”說完利落的翻身下馬,下一瞬就立在了文羽詩的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