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星稀,繁茂的竹林間月色被綠障遮蔽,道上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馬蹄聲,借着淺薄月色,馬行的很慢。
姜旒一行不過十人,為了早些能趕到下一個驿站,不得不連夜踏上了回樂門的路,可這方道路崎岖實在難行,到底快不起多少來。
水瑤隻覺竹林間有微妙的異響,輕帶了一下缰繩,馬兒便識趣的停了腳步,側頭去看,借着月色也感受到了騎行在姜旒右側的燼霄繃直了身體。
“少主,後方有異。”水瑤的聲音透着不帶感情的冷肅,眼睛已經開始巡視着身後的竹林,今兒月色不好,但也能瞧出竹林隐隐綽綽的人影攢動。
姜旒拉住缰繩,夜色下泛着清亮的目光卻不由的冷了冷。來時她就看出這片竹林枝葉繁茂,遮天蔽日,不是打鬥之所。
林子裡那些人似乎也不想在此處與他們交上手,還在随着她們往林子外頭走。
姜旒卻适時喊了停,她的人自打進璧琰閣開始,就習慣了在夜色裡穿梭,這種昏暗的地方對别的人而言不占上風,于她而言就是天時地利人和。
這邊的文柏宇一身與親衛一般的軟甲戎裝,耐着性子和親衛們伏在暗處,等着姜旒的人早些穿過這道竹林。
“少爺,他們的人馬停下不再往前了。”親衛摸索到文柏宇藏身的地方,借着月色看不清文柏宇的面容,卻感受到氣氛裡的肅然。
旁側的親衛也問:“少爺,我們要出手麼?”
文柏宇眼中浮上一抹狠色,心中已然明了:“過去。”随着他一聲令下,旁側報信那親衛便接令下去了。
姜旒的目光落進道邊暗黑的竹林之中,坐下的馬兒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尋常,隻不耐的提溜着馬蹄,姜旒卻沒有半點動作。
林子裡的人這麼久還不動,她多少也猜出了些所以然。
想等她們出了這逼仄的竹林小道好圍堵,姜旒又怎麼會遂了這些人的願。
她從鞍上取下弓,黑尾羽箭搭上弓弦,姜旒眉目裡聚起幾分銳氣,随着松手,脫弓的箭矢在月色下折出一瞬的反光,還不待人反應,便猶如一尾流星紮入了林下隐綽的黑影上,黑影應聲而倒!
見自家少主手中的箭已經射中了人,旁側的暗衛都舉起弓來瞄準了林子裡的攢動黑影,箭矢離弦聲此起彼伏,姜旒帶着一衆人棄馬退到暗處。
文柏宇一時間看不清道上的身影,但隐隐能看見馬匹的輪廓,他大喜:“弓箭準備,給我射!”林子裡射來的箭矢紮到馬上身上,馬兒疼的長鳴,道上的馬兒頓時大亂。
這裡黑乎乎一片,射中的箭矢不過十之一二。
文柏宇聽得這馬鳴,心中警惕頓時松了大半:“殺出去,不要留下任何一個活口。”一衆士兵得了令全數從密林之間沖了上來。
一衆人圍到馬前亂砍,借着稀薄的月光才看清馬上鞍韂齊備,卻空無一人,就那麼孤零零搭着。
前頭的士兵正要報,就被接踵而至的箭矢紮了個前後對穿,瞪着大眼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姜旒隻覺鼻息間濃重的血腥味纏繞,她眸裡的厭惡又浮了上來,像是對這種氣息的厭惡又像是對這種打殺的厭倦。
她拔出腰間的劍沖入人群之中:“水瑤燼霄,将他們的領頭給我捉來!”水瑤和燼霄領了命,兩人素來一起共事,隻一眼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兩人隐入夜色中,朝隊伍後方繞了過去。
姜旒帶着餘下七人殺的那些人一時間不敢上前。
月色冷清,逐漸攀至半空,姜旒借着月光清晰的看着地上熟悉的軍校甲衣,頓時有些好笑,追來的不是别人,竟然會是文家的親兵。
文家這兩位又是想做什麼?難不成樂門文煥是真的要反?
姜旒隻覺心中逐漸混亂,胡皎沒有和文家姐弟說樂門的事情不過是想給文家一個交代。他們卻這麼狗急跳牆還沒出三裡地呢,就派人來追殺了。
這中間要說沒有什麼,姜旒也是不信了!
文柏宇咬牙聽着親衛回報,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給我繼續殺,不能讓他們活着離開。”說着也抽出了手裡的劍站在了親衛身旁,大有一股要和這些士兵同進退的意思。
一衆兵卒看了也甚是感動,拿着武器就往道上殺。
“少爺,有人繞後了,這裡不安全。”親衛來報,文柏宇便帶着人往道上撤,看着一波一波敗下來的人文柏宇心中焦灼,恨不得現在就能一刀抹了季雲舒的脖子。
這一擡眼,就看見了那個月色下行如鬼魅招式矯捷的身影眸中騰上一股殺意,提劍就往那邊去了,身後的親衛也會意跟了上去。
靈溪的人馬離竹林還有些距離就已經聽到了刀劍铿锵的聲音,白皙的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她立馬吩咐道:“速速點火,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