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木以為是幻覺,裴清昀在他心中是個幾乎不會動怒的人,怎麼可能會動手把方權打得慘叫。
可他很快就發現這是真的,他的清昀哥當着他的面,連着往方權的腹部揍了好幾拳,每一拳都像是用盡了全力。段嘉木隻是看着都覺得疼,而方權那樣一個在他心中幾乎不可戰勝的仇人,在裴清昀面前忽然變得弱小起來。
段嘉木覺得驚訝,同時生出了希望,嘴角甚至不由地上揚。
他想:太好了,方權沒有逃掉。
“裴總,可别把他打死了。”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繼而門口轉出了段景盛的身影。
他先是打量了一眼房間,看見了被關在卧室的段嘉木後擡腳就要過來,被停了手的裴清昀攔住了。
“我過去,方權交給你,他差點跑了。”他其實在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被鐵鍊拴住的段嘉木,正是因為看見了,所以那一刻的憤怒才無法遏制。
他細心呵護的人,竟被人這樣對待,如何讓人不憤怒?!
段嘉木看見他向自己跑了過來,單膝在自己面前跪下,捧着他流着血的胳膊,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秒,将他扶起來後才問:“站得住嗎?”
段嘉木點頭:“清昀哥,我……”
裴清昀沒等他說完就松了手轉身去找鑰匙。
段嘉木原本是開心的,他就像一個被囚在籠子裡許久的人,眼看就要得救了,關他的人也即将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他看着段景盛揍方權,聽着方權被揍後發出痛苦的聲音,心裡愉悅極了。那是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是他兩世的噩夢,也是兩世的執念。可當裴清昀不理他的時候,這種愉悅立刻就消失了。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裴清昀在生氣,試着軟聲喊人:“清昀哥。”
裴清昀背對着他,邊找鑰匙邊說:“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氣自己沒有保護好你。”
“不是的,”段嘉木着急了,要過去,可被鐵鍊拴住了,離着裴清昀還有半臂的距離,碰都碰不到他:“是我瞞着你跑出來的,而且我還瞞了所有人。”
“木木别動。”裴清昀這時候就顧不得自己的那點情緒了。他立即轉身去看段嘉木的手腕,上面已經被勒出一圈的紅痕:“你受傷了,我得快點找到鑰匙。”
段嘉木很乖巧地點頭:“好,我不動。但是清昀哥也不要生氣好不好?自己的氣也不要生。”
裴清昀輕歎了一口氣:“好。”
段嘉木仔細看了看他,确定他沒有真的在生氣了,高興地說:“鑰匙在方權那裡。”
裴清昀轉身出了卧室,果然在方權身上找出了鑰匙,拿走鑰匙的時候順手給了方權一拳。
他給段嘉木解了鐵鍊,沒有經過段嘉木同意就把人橫抱起來,問:“他打了你哪些地方?”
一句話的功夫,段嘉木被抱着出了卧室。
段景盛看了眼弟弟身上的傷口,目光在段嘉木被刀劃了好幾道口子的右手上多停留了半秒,沉着臉問出了與裴清昀一樣的問題:“他打了你哪些地方?”
段嘉木原本不想讓親近的人擔心,心裡猶豫着要不要說謊,此時面對威嚴的大哥,立即誠實地回答:“我肚子好痛。”
有些疼痛是經不起呵護和關懷的。段嘉木原本覺得腹部的疼痛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内,可被愛人和親人一問,他就覺得特别特别疼,疼得再也無法忍受。
他從裴清昀懷裡探頭看了眼方權,見他面上并無受傷痕迹,心裡有些不爽,覺得裴清昀和段景盛下手過輕,有些小心機地掀開衣服,給他們看自己已經愈合,但疤痕還非常明顯的醜陋傷口:“他打了我這裡,很多下,好痛。”
話落,方權第二次發生了慘叫聲,是段景盛一腳踩中了他的腹部,還用腳尖碾了碾,痛得方權對段景盛的破口大罵。
段嘉木聽得心裡挺爽的,他看着方權與上輩子完全判若兩人的樣子想:原來,有些人一旦失去了權利和手段,其實跟普通人并沒有兩樣。
段景盛卻覺得那些罵出口的髒話污耳朵,會教壞他弟弟,臉色更沉了。
他把段嘉木掀起來的衣服放下來,又給他攏緊外套,對裴清昀說:“送貝貝去醫院。”
段嘉木有些擔心,怕大哥鬧出人命,叮囑說:“還是交給警察吧。”
他雖然想報仇,可他更想家人都平平安安的,他怕大哥把人打得太狠了,要被方權反咬一口。
要是為了報仇把自己也送進去,那可就太不劃算了。
段景盛摸了摸他的頭,聲音堪稱溫柔:“貝貝放心,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