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聲響消失了,我打開衣櫃。
原本整齊堆疊的衣服被弄亂成團,始作俑者縮在衣櫃的最角落,頭頂蓋着我的紅櫻金線紋咒術師褂,半張臉埋進布料裡,紅色的眼珠瞪得圓圓,和那件和服的款式顔色相得益彰,還挺相稱。
我試圖将他抱出來,阿傩四個手緊緊的抓着那件和服不肯松開。
這件衣服我不想給他,也不能任由阿傩攥手裡捏皺,這是我目前僅有的一套正裝。
雖說目前也不會有人委托我拔除詛咒,可留着總歸有用。
我試圖從阿傩手中搶救回自己的褂子,剛拍開阿傩的小手,另一對爪子又攥緊了衣角,我氣的召喚出式神,四隻小兔子分工明确地圈住阿傩的小手,終于搶救回褂子。
阿傩眼底泛起紅暈,嘴巴鼓了下,哭聲震天破地。
膽小的兔子式神被他的哭聲吓得變回了紙片,晃晃蕩蕩的落到榻榻米,收回式神,慢悠悠的整理被我弄亂的衣物。
“哭吧,這茅屋遠離人煙,就是叫破喉嚨了也沒人來救你。”
我千挑萬選的小窩可是設過結界,除非咒力高于我,否則别想闖進來。
第一日便這樣過去,天亮後也不見太陽,昏昏暗暗的白天更像是太陽在嘲笑我,這是個被日照大神抛棄的角落。
打了個哈欠,撥開趴到身上睡覺的幼童,式神推開木窗,冷風刮進來,凍得人神清目明。
阿傩仰躺在榻榻米上,打了個哆嗦,又閉着眼鑽進我的被窩,裡面還有男人體溫的餘熱。
我厮磨了下牙齒,最終不和小孩計較。
阿傩睡相不甚好,夜裡原本是老實趴在距離我半米的位置,蓋着那些舊布料勉強堆起的褥子休息,卻又趁我熟睡後鑽進被窩。
睡夢中被壓的喘不上氣,還以為被窩中鑽進了雪女,差點反手召火符燒他。
屋外,風雪送來了雪女的聲音,因為天氣尚未冷到極點,雪女還不能從風雪中現身,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向我傳遞信息。
【入霞山下又凍死了幾個前來讨伐奴家的人類,他們不知奴家已有心愛之人,真可憐呢,白白送命啊】
“這十年中,你不會再害人了?”
【自然,要不說還是鬼壽命長呢,無慘先生也不能曬太陽,和奴家絕配】
哪來的倒黴鬼被這老雪女看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無慘?名字也怪不吉利。
風雪散去——
我看着剛煮熱的暖湯此時已經被凍成了冰塊,心情差了些。
心情差時,我就喜歡搞遷怒。
指使兔子式神喚醒阿傩。
“生時何必貪睡,死後自會長眠。”
我抓緊時間教育他,順帶将冷湯放到阿傩腿前。
“這就是你今日的早飯,自己喝。”
幼童的臉上出現明顯的呆滞。
緊接着,他将那碗湯拍翻了,湯汁撒在榻榻米上,連帶身上也沾染上油漬。
這是個小失誤,每個嬰孩在懵懂喝奶的年紀裡都會犯的小錯誤,阿傩四隻小手撐着碗底,純潔無辜。
氣氛森冷下來,兔子式神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我生氣很可怕,會那火符燒它們。
阿傩沾着湯汁的那隻手塞進嘴裡含住,另外兩隻背在身後,他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懵懂中,小獸般的直覺瘋狂警報。
在我發火的前一秒,阿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回榻榻米。
我:!
我的被窩!!!
“我隻有這套褥子,洗了今晚大家都要光着睡!”我咬牙切齒,“你滾去衣櫃裡睡!”
兔子式神見警報消除,蹦蹦跳跳的出來收拾,勤勤懇懇的洗衣,重新炖湯。
我坐在堂下,研磨畫符,如果看不見阿傩我會更高興。
阿傩見屋子内安全些,四手并用的爬出衣櫃,先是坐在堂下歪着頭看了會我畫符,覺得有些無聊,又爬遠了。
不出三刻,我的兔子式神急躁的叫喚。
“不鳴!不鳴!救命!!殺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