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和恥辱感席卷了我的大腦,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但我不能挑釁他,現在的我連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我得活着,無論如何我都得活下去!想辦法和五十鈴家取得聯系,等身體修養好後我要殺了他。
已經成為五十鈴家代理家主後沒有人敢這麼羞辱我,已經許多年了,他令我回想起曾經在寮院求學的恥辱經曆,那是我最憎恨的時光。
一隻手強硬的塞進我口中,粗糙的手指撐開我的口腔,血水和唾液攪和到一起,他捏住我的舌頭,低聲問。
“你想咬舌自盡?五十鈴不鳴,何時你的心變得如此脆弱。”
他應該是高傲的,冷漠的,如同高天原之上的神邸,從不垂憐人世的無情神明。
他又如黃泉番爬出的惡鬼,不可理喻。
貪婪,不通人性才應該是真正的五十鈴不鳴。
而不是像受傷的小貓,蜷縮住腹部,哀哀的躲避。
太過軟弱了,就像是披着五十鈴皮囊的其他人,這不是宿傩記憶中的五十鈴,暴虐的情緒漸漸在眼底彙聚,他要報複摧毀的不應該是這樣的男人。
他離開後,小屋内的橙花氣息很快消散。
裡梅走進屋子裡,他為我處理傷口。
“天亮了。”我問。
“還需幾個時辰才到白日。”裡梅說。
裡梅不是普通人,因為他在用術式治愈着我,倒有點像反轉術式。
傷口很快愈合,我試着轉了下手腕。
“謝謝你,裡梅。”我說。
“您客氣了。”裡梅輕聲說。
在他即将離開的前一刻我拽住了他的一片衣角,仰起頭奢求他:“可否再多留一會陪陪我,不需要多長時間,天亮就好。”
裡梅有些猶豫,他不确定自己能否留下,但他的主人早已離開這片區域,似乎……好像并無不妥。
“如果您是想從我嘴裡試探到主人的消息,絕無可能。”裡梅冷聲道。
“我沒有這個想法,你可以放心……我隻是有些害怕……”我低聲說。
榻榻米上的青年男子身着白色浴袍,寬闊的領口露出一截被壓出殷紅的脖頸,幾縷長而卷的紫發垂落在肩頭,像是燦烈綻放的大型鸢尾花,搖曳着妖異的香氣。
他的手指搭在席上,襯得骨節發白,前額一縷碎發擋住半張精緻卻略顯女氣的面孔,僅剩的靛藍色眼眸如同蒙上了一層紗霧,眼睫顫了顫。
裡梅不得不承認,五十鈴不鳴擁有不輸于王城貴族姬女的容貌,但可惜的是他是個男子。
男生女相,隻會引來禍患和令人作嘔的欲望。
我心裡打着鼓,如果裡梅拒絕了我也不要緊。
我會找到機會再邀請他,這一方天地裡隻有我和他那恐怖的主人,我想要回到京都就得從他們身上找到突破口。
半響,我聽見裡梅朝榻榻米靠近的聲音,他坐在距離我不遠處的一角,靠着牆壁。
他應該在看我。
你有見過圈養許久的野貓再次流浪後的神情嗎?
又可憐又招人疼,但眼眸下卻暗藏着警惕。
于是我模仿着曾經幼時的自己這麼做了。
令人可恥,已經成為家主的我還要以□□人。
就像曾經為了湊足離開村子的路費,我也是這樣和那些女人搖尾乞憐。
但唾棄的同時我又希望會有點用。
如果裡梅是個普通且富有同情的少年就好了 ,這樣的孩子最容易拿捏,況且我不會薄待他,一旦五十鈴家的人找到我,我也會帶他離開這裡。以防他被那個可怖的男人報複。
接着,我會從裡梅嘴裡套出所有信息,找到那個男人,以同樣的方式折磨回去。
我抱住膝蓋,縮在牆角,将一切陰暗的情緒隐藏的極好。
“好冷……”
裡梅的耳尖動了下,他聽見快要睡着的男人這麼說。
“薄毯就在你手指三尺的位置,自己找。”
于是,裡梅看見那個漂亮青年眨了下眼睛,緩緩伸出手,像是正在适應的機器,摸索着朝更遠的方向靠近。
裡梅冷眼旁觀,男人離薄毯的位置越來越遠,在他即将摔倒的前一刻,裡梅扶住了他。
冰冷的手掌抓緊他的腰肢,裡梅收緊力道:“您……是故意的嗎?”
但是這個漂亮的如同鸢尾花的男人,忽然扯住了腳邊的毯子,包裹住了他們二人。
“找到了。”他的眼睛茫然的注視着某一角,總歸不是在裡梅身上。
但裡梅看見他嘴角忽然噙起一抹笑,他輕聲道:“其實每次和裡梅接觸的時候,就感覺你好冷好冷啊,像雪妖一樣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将寒冷帶到駐足之處,我就在想,能否讓你暖和一些。”
比裡梅體溫略高的手忽然蓋在他的蒼白的手掌上,包裹住了那雙小他許多的雙手。
裡梅的皮膚要比五十鈴更加蒼白,源源不斷的溫度從手掌傳遞到裡梅的全身。就像凍結的冰川有了些許融化。
“我現在感受不到咒力,不然教教你如何使用火符,那是非常好用的小技巧。”
裡梅聽見五十鈴含着笑意,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