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無慘很冷淡的拒絕。
我抽走他手中的書扔開,從仆人手中拿走外袍,強行穿到他身上,任由他掙紮着抱出小屋。
“你難道不想要看看城外的風景嗎,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家裡吧,一直住在這三折疊大的空間裡不感到難受嗎。”
他停止掙紮,随後慢慢起身,有條不紊的整理着袖口:“走吧。”
就這麼把他抱出去也不好,無慘還是很要臉面的。
思索片刻,我握緊他的手,牽着他朝門外走。
木履鞋哒哒哒踩過草地,穿過偌大的長廊,經過院中小橋。每走一段路他都要停下來歇息,咳嗽好半天,我無言的陪在他身邊,在他咳的看着快背過氣的時候在猛地來上一巴掌,他能好許多。
“父親大人今天不在家中?”
“有個會議需要外出,老師今天也沒有來教導我課程。”我說道。
坐在馬車上的他呼吸能平緩些,馬車上刻着産屋敷家的家徽,出城也不會被守衛阻攔,一路算得上暢通無阻。
他緩緩掀開門簾。
我從侍衛手中接過馬繩,翻身騎上,朝他伸手:“要騎上來試試嗎?”
他有些猶豫。
趁着這功夫,我握緊他的手,強行将他帶到馬背上。
“腿分開跨過去,不要揪馬毛它也會痛,摟住我的腰就好,别掐我肉!呃——”
和那雙瞳仁漆黑的眼對視上,他雙手勒住我的脖頸,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我挑眉,單手摟住他的腰,雙腿一夾,鞭子抽下,迫使戰馬狂奔起來。
夏風掠過,吹散了額間的碎發。
無慘猛地撲進我懷裡,頭抵在我肩膀處,唇擦過脖頸,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聲,加快了速度。
“瘋子!讓這匹瘋馬停下來!”他大吼道。
“别害怕啊,快睜開眼看看,景色很美哦!”
我駕馬在京都外的草地上奔的飛快,他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刺激的速度,摟住我脖頸的力氣之大,恨不得能掐斷我的脖子。
“......”
入眼是一片綠,隐藏在雲霧間的山頭,清風,草香,還有悠閑地馬鳴聲。
我的視線緊緊鎖定在那股龐大咒力出現的位置,駕着馬慢慢追尋,一面敷衍無慘:“是不是很美啊,你一定從來沒有看過京都外的風景吧。”
“嗯...”
懷中顫抖的身體變得放松,我疑惑地瞥了眼他。
他像是被眼前的風景罩住心神,手指無意識的垂落到腿間。
那團咒力消失的很快,我追逐了會,鎖定到它最後消失的位置後,騎着馬慢慢朝回走。
無慘的心髒從沒有跳動的如此舒緩,眼前遼闊的景色震撼了他的心神,是他從未見過的風景,他擡起手,試圖抓住這片風景,蒼白異常的皮膚卻尤為刺眼。
就連那張讨人厭的臉看着都順眼幾分,他看了我許久,眸色漸深,臉慢慢埋進我的頸窩裡。
“很美。”無慘輕聲說道。
“别咬我。”
我有點僵硬。
其實我很讨厭被人碰到脖子,所以每次揍宿傩都很兇。
他輕輕呵了聲,緊接着,故意咬下!
我吓了一跳,下意識勒進缰繩,戰馬吃痛擡高前腿,猛地狂奔起來。
“它瘋了!我要是死在這裡,你也得給我陪葬!”他抱住我的腰,兇狠的威脅道。
“閉嘴!”我吼他。
眼見前面是斷崖,我咬牙,抱住他從戰馬上滾落,使用咒力做緩沖順着斜坡滾了幾圈,躺倒在草地上。
我擁住那被藥香浸透了的孩子,望着天空,急促的呼吸。
差一點就抓到他了……
産屋敷家的侍衛追上來,跪在我們面前緻歉,我阻止他切腹謝罪的舉動,帶無慘回去。
一路上他的手一直牽着我,回到屋裡才猛地松開。
我捂着手背吹氣,這小鬼用完人就甩的狼心狗肺作态還怪招人喜歡。
亂世中,無慘這種人才活的長久。
私自帶他出去玩這件事還是被産屋敷家主知道了,發了好大脾氣,狠狠收拾我一頓,家主不喜歡用言語貶損人,盛怒中的他罰我跪在庭院中的石子路,雙手舉着水盆,直到水盆中的水被太陽曬幹蒸發才能結束懲罰。
第一日到還好過,仆從們經過我身邊時,憐憫的視線投向我。
我的出現對他們而言是件好事,極大程度分擔陰晴不定的無慘少爺的怒火。而且我對待下人們很友善,很少麻煩他們做什麼,規矩也沒有那麼多。
适應這種類似蟲子慢慢鑽進骨頭縫隙,無孔不入啃食的瘙癢,再到腫脹,麻木,察覺不到雙臂存在,這是極其折磨,緩慢的一個過程。
夜晚,我肚子餓的咕咕叫。
一個小小的身影偷進院落裡,是伺候無慘院中的女仆,香奈。
她從領口摸出一個灰面饅頭,掰成小塊塞進我嘴裡。
那雙小鹿般朦胧的眼睛,不敢看我,嗫嚅着低聲催促我:“小少爺,快吃吧。”
我被饅頭噎住,她踮起腳,用雙手從盆中盛了些水遞到我幹裂的唇邊喂下。
“謝謝。”我啞聲道謝。
香奈抿抿唇,綻放一個好看的笑容:“少爺,我幫您撒掉些水吧!”
“不用。”我說。
再過兩三日懲罰就會結束,産屋敷家主無非是盛怒中想給我點顔色看看,讓我知道輕重。他骨子裡還是很在意無慘這個長子,所以憤怒我不考慮無慘的身體狀況,帶他出城的行為。
月色下,木履鞋踩過走廊,發出嗒嗒聲響。
無慘幼小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的末尾,他扶着牆壁,一步一停歇,身體微微顫抖,緩和了會才接着走。
啊,小告狀精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