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把熱水倒在奶黃色的馬克杯裡,兌成溫水,用手背試好溫度,端過來給李蘊。
“先喝水,外賣一會兒到。”
李蘊抿了兩口,往旁邊櫃子上一放,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要做什麼,我幫你?”
祁言不贊同地看着她,站在她身前擋住去路,好像她離開床就會少塊肉似的。
李蘊仰頭看他,擡腳踩在他的鞋面上,眨着眼輕聲說:“我去衛生間,你要怎麼幫我。”
意有所指。
她的腳雪白,泛着青色,能看見腳背上青綠色的血管。
用力繃直腳尖時,會彙出一片血紅色。
李蘊有點故意逗他的心思,主要是祁言手忙腳亂的樣子,她實在沒見過。
祁言挑眉看向别處,鎮定心神,往後移動,把空間讓出來給她。
李蘊收回伸出去的腳,塞進白色拖鞋,進了衛生間。
看着門落了鎖,祁言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搖頭發出不可聞的笑音。
等她收拾好,從衛生間出來時,祁言已經拿到外賣坐在桌邊了,正沉浸地看着手機。
抖開勾勒出明顯腰線的真絲睡裙,李蘊輕步走到他身旁,瞥了眼屏幕上的内容,頓時愣住了。
“你……在幹嘛?”
屏幕上是前一陣打廣告打得火熱,用于記錄女性健康的 App 。
祁言似乎是剛下載好開始使用,還在用戶教學階段。
他手指跟着指示,點擊“大姨媽開始”,接着就跳出了詢問經期詳細信息的記錄頁面,包括心情、喝水等等内容。
在今天的日子點擊開始,他擡頭揚起手機給她看:“我記一下,下個月能提前提醒你。”
李蘊看着他,對于他的細膩心思有些驚訝,接着拿過手機,揿滅屏幕放在桌上。
祁言歪着頭仰視她,用眼神詢問她是什麼意思。
“不用記,我時間不準,咱們還是先吃飯吧,我好餓。”
李蘊直起身,在他身旁坐下,祁言看了眼她單薄的睡裙,拿過放在一邊的外套給她披上。
“要緊嗎?”
雖然他不是很了解這些事,但基本的生理知識告訴他,月經應該是規律的。
李蘊邊搖頭,邊伸手解外賣袋子:“老毛病了,回京市再開點中藥補補。”
祁言看着她的側臉,沒做聲點了點頭。
外賣有三個,全部拆開放在桌上,清一色叫人沒食欲的清淡,各種清炒時蔬、清蒸南瓜,要不是還有蒸肉卷一類的葷菜搭配,李蘊覺得和寺廟裡的素齋也沒區别。
“欸,”她目光落在桌角放着的紅糖麻薯上,“還點了這個?”
祁言嗯了一聲,拿過紅糖麻薯,拿出餐具包裡的勺子戳着麻薯,讓這團軟糯可口的白團子,每一面都沾上紅糖水。
李蘊吸了口氣,手抱胸,側身看着他,語氣調侃:“你還挺懂的嘛,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吧?”
祁言低着頭,用勺子分割出剛好一口麻薯,笑說:“你這麼問話,好像我做了什麼壞事。”
接着連紅糖水和麻薯一起舀起來,遞到她唇邊:“是第一次,不是說女孩子痛經可以喝紅糖水嗎?還是我了解的内容有誤?”
“非要說,也沒錯。”
李蘊的目光從他臉上,滑落到勺子上,張口吃下紅糖麻薯,然後把勺子要了過來,自己吃。
-
飯後,李蘊被趕回床上,祁言又端了杯熱水來。
她本想說自己好多了,但他拿出了對待病人的認真态度,就隻好鑽進被窩裡,看着他收拾一桌狼藉。
“看我做什麼,不無聊?”
祁言抽出酒精濕巾擦拭桌面,把垃圾統一放進外賣袋裡。
李蘊聳聳肩:“你家務還幹得挺順手的。”
祁言嗯了一聲,“我平常一個人住,收拾廚房,清理垃圾已經成習慣了。”
他把收好的垃圾放在門邊,方便離開時帶走,然後回到沙發前,拿起背包,拉開拉鍊。
李蘊以為他要離開,出聲挽留:“還很早,不再玩會兒嗎,看個電影……什麼的。”
說完她的喉嚨像是被鎖緊了,沒有辦法吞咽,也沒辦法呼吸,一雙眼睛比屋裡所有燈都明亮,一瞬不瞬看着祁言。
祁言也看着她,手上拿着的東西,是雲萱紋紙的觸感。
“好啊。”
他答應着,放松手指,任由手中的物體落回包裡。
李蘊收緊的心髒舒張,露出一個輕松的笑,指揮祁言把她的平闆拿來。
祁言拿了平闆給她,看着她解鎖屏幕,點開視頻軟件,問道:“不投屏?”
李蘊:“這電視投屏功能不靈敏,很難連,很浪費時間。”
祁言點頭表示明白,脫了鞋上床,在沒有被子的另一邊伸直腿坐好。
“這個吧。”
李蘊把平闆放在自己膝上,擡頭卻發現因為兩人間不寬不窄的距離,祁言沒法看到屏幕,于是出聲讓他挪過來點。
祁言一手撐着床墊,挪過來了些。
同樣的坐姿,盡顯他比例的優越,李蘊動了動被子裡的腳,比較兩邊的差距,在心裡歎了口氣。
重新架好平闆,卻又發現,如果正對自己,祁言就要斜視,如果側放,就會因為保護殼斜度太大不穩。
第三次扶起仰倒的平闆,李蘊覺得痛經似乎轉移到腦袋上了,神經像是琴弦,被粗魯的小孩随意撥彈,餘音的震蕩也叫她皺眉。
祁言伸手幫忙扶住平闆,似是看出了她的困繞,提議:“我們再靠近點?”
李蘊點頭說好,她看了看身上的被子,緊接着,她連帶着外面被子,一整條被祁言攬進懷裡,靠在他身前。
大腦宕機了一秒,她聽見祁言問:“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坐得不舒服?”
李蘊木然搖頭,“沒有,挺好的。”
“那就好。”
平闆播放着一部剛剛上線的喜劇。
龍标閃過後,電影正式開始,輕快又溫暖的音樂響起。
祁言動了動右手手臂,似是無意地拉回了在向外掙紮的李蘊,消除兩人間最後的空隙。
他微微側身讓李蘊更舒服地歪在懷裡,同時微微低頭,用下巴抵住她毛茸茸的腦袋,全神貫注看着電影,好像沒感覺到李蘊的那一點僵硬。
李蘊适應了片刻,忽然有些心猿意馬。
現下場景和那晚,除了地點不同,兩人甚至更加靠近,她整個人被祁言抱在懷中,他的手臂有力地圈住自己,周身氣味淘換成了暖暖的雪松味。
窗簾又拉了回去,像剛開始那樣隻留了兩盞小夜燈。
李蘊看着祁言放在腿上的手,他擡高食指,把将倒未倒的平闆撐住。
腦海裡又浮現出紅毯上給他手部的特寫。
李蘊的肩膀靠在祁言胸前,忍不住扭頭看他,卻隻能看見他的喉結。
祁言輕輕歎了口氣,“别看我,專心看電影。”
李蘊撇嘴:行吧,今天換他說這話了。
隔着被子的擁抱,像是回到了襁褓裡,被溫暖包裹住的安全感襲來,是空中瑜伽柔軟的絲質吊床都給不了的精神安甯。
細微的聲響和電影裡絮絮的交談聲化作白噪音,從她的耳畔飛過,勾出了大腦深處的睡意,一會兒後,李蘊悄悄打了個哈欠,淚珠挂滿了眼睫。
“困了?”祁言還是注意到了。
“有點。”
“肚子還疼嗎?”他又問。
李蘊靜靜感受了一下,或許是被他轉移了注意力,不關注了,痛感反而沒那麼明顯。
她說:“好多了,看來你比止痛藥管用。”随即坐起來,回頭笑盈盈看着祁言。
懷中暖烘烘的感覺,随着李蘊離開消散,祁言收回垂在她身體另一邊的手,直起身:“那就好,趁現在休息吧。”
困意做不了假 ,但看眼時間,才九點出頭。
不過正如祁言所說的,難得身體配合,還是趁現在,快點睡個不醒人事才好。
祁言穿鞋拿包,往門邊走,李蘊下床,慢一步跟着他。
腳下動作有些拖沓,拖着和地毯摩擦出沙沙聲,聽出了些不舍的感覺。
“你一個人回去?”李蘊看着他的背影問。
祁言轉身:“小徐和司機在停車場等我,沒事的。”
“哦,那你小心點。”李蘊輕聲說。
她撫上冰涼的門把手,輕輕下壓,手卻被祁言幹燥溫暖的手包裹住,制止了動作。
他看着她,目光拂過她水潤的雙眼:“别急,我有東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