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立輝瞬間放松下來,擡手整了下領口,接着後退一步,同時用手裡的文件夾掩住口鼻,眼底露出幾分毫不掩飾的嫌惡。
“這人是什麼病,不會傳染吧!”
醫生對此見慣不怪,不打算作聲。
偏偏這時,病人家屬卻在電梯裡哭哭啼啼起來,嘴裡不停說:“醫生,你說我兒子是不是撞邪了啊!我們剛給他三舅爺上完墳,他就突然變成這副樣子,一打聽才知道,他兩天前還去了趟他媳婦娘家的墳頭!老人都說‘一月不上二回墳’,是不是他媳婦娘家的老鬼不樂意,把人給纏上了呀!”
“嬸子你可真會編,我這月上了三次墳,這不也還活蹦亂跳的。”
醫生滿臉無語,反複給病人家屬解釋:“病人是上墳時不小心磕到頭導緻的神經元異常,做完手術就能好。”
病人家屬将信将疑,頓了頓,突然納悶道:“奇怪,都多久了,這電梯怎麼還沒到?”
話音剛落,衆人不約而同把目光落到樓層顯示上。
猩紅色的“09”字樣落入眼底。
空氣中傳來絲絲涼意,章立輝站地最靠電梯門口的位置。他看着停留許久的數字,差點蹦起來:“九樓!怎麼還在九樓!”
病人家屬也慌了:“該不是我兒子撞邪!我們也撞上鬼了!”
撞你媽鬼啊!!!
電梯裡的衆人在心底尖叫。
可伴随着病人嘶啞急促的沉重呼吸聲,氣氛更顯詭異。
醫生跟護士:……
該不會真碰上髒東西了吧?!
就在衆人驚魂不定時,一道清朗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空氣中的凝滞。
“抱歉打斷一下,你們進電梯之後還沒按樓層。”
沒按樓層?
衆人愣怔片刻,不禁尋聲望去,就看到電梯角落裡,坐在輪椅上的漂亮青年。
醫生沒忍住多看對方幾眼,這才一拍腦門,尴尬道:“好像是忘了按。”
褚甯攏攏身上的外套,溫和笑笑,又擡手指向站在離樓層按鍵最近處的章立輝,不疾不徐地說:“先生,你剛才還碰滅了我之前按好的樓層。”
章立輝:“我??”
褚甯點頭:“應該是後退的時候,文件袋邊角碰到了。”
章立輝:“……”
這他媽就尴尬了。
他面色變了又變,在衆人的目光中重新按下按鍵,果不其然,電梯很快降落下去。
原來搞了半天,純屬鬧烏龍?
所以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鬼!
不止是章立輝,就連醫生也松了口氣。接着,他更是嚴厲禁止了病人家屬在醫院内部宣揚封建迷信的行為。
病人家屬:“……”委屈。
電梯很快抵達一樓急救室,病人家屬跟随醫生護士急匆匆地推着病人往急救室裡跑。章立輝在門口等待妻子,女人冷着臉不看他,抱着孩子直往前走。
褚甯操作輪椅出了電梯,不近不遠聽到一聲護士在急救室門口的驚呼:“醫生!病人失去呼吸心跳了!”
……一陣刺骨的冷風掠過醫院長廊。
褚甯摸摸手背倒豎的汗毛,停下輪椅。
隻聽急救室外,襁褓裡的嬰兒陡然發出尖銳的哭喊,绯紅的臉蛋瞬間變得僵紫——
“寶寶!寶寶?!”
抱着孩子的女人發現情況不太對勁,驚慌失措的轉身看向丈夫。可她的丈夫卻無知無覺,還在背後喋喋不休地細數着妻子與母親間多次争吵的原因,以及想要跟妻子接着生二胎的想法。
嬰孩哭得越發聲嘶力竭。
但周圍的路人、醫生、護士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他們還在為心跳驟停的病人做最後搶救,女人慌亂地想上前求問醫生看看她的孩子到底怎麼了,卻突然驚覺自己不僅說不出話,就連步子也邁不動了!
怎麼會這樣!抱着孩子的女人頭暈目眩起來。
褚甯注意到了女人的異常。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擔架上失去呼吸的男人,眉頭不經意皺了皺,劃着輪椅去到女人面前。
褚甯溫和地伸出手:“我可以看看你的孩子嗎?”
青年漂亮精緻的容貌人畜無害,女人恍惚了一下,發現自己又能動了,鬼使神差下真就把孩子遞了出去。
可剛遞出去,她馬上就後悔了。
對方看着模樣漂亮,可萬一是個人販子怎麼辦?
不過他坐着輪椅,又不像是拐孩子的。
女人緊繃的情緒在反複拉扯,一會兒覺得自己簡直瘋了,一會兒又潛意識地認為青年對女兒是無害的。
“寶寶很可愛。”
褚甯并未在意女人的糾結與緊張,他彎了彎眼,細長的手指在嬰兒眼前比劃了幾道,像是普通人逗孩子那般,五指并攏又張開,如此循環往複幾次,哭鬧不休的嬰兒竟漸漸安靜下來,還對褚甯露出了甜甜的笑臉。
女人目不轉睛地盯着,看到孩子笑了,眼淚差點嘩啦掉下來。
“謝謝,謝謝!”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感謝對方什麼,隻覺得青年冥冥中似乎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褚甯不避諱地受了女人的謝,把孩子還給對方,溫聲安撫道:“孩子受驚發熱,要快點帶她去挂水才行。”
女人使勁點頭。
這時,章立輝發現自己竟然跟空氣說了半天話,怒氣上頭地沖到女人面前,指着女人就是一通數落。
“宋婉,你能不能懂點事,也為我們章家着想?媽隻是想要抱個孫子,等你再生下個大胖小子,她自然就不會針對女兒了。”
女人,也就是宋婉:“……”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地抹了把臉,把孩子往褚甯懷裡一放,幹脆利落地脫下高跟鞋,狠狠甩到男人油膩惡心的臉上!
“章立輝,你給老娘要多遠滾多遠!”
“姑奶奶我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