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秋
冷空氣南下,梅雨天,連日陰雨綿綿。
天氣不好,便易郁結于心,心病難醫,謝安年簽完母親的死亡通知書,坐在醫院長廊上,仰頭,長歎一口氣。
說不出是解脫的快意,還是悲傷。
他想着母親最後給他說的話,他從口袋掏出手機,打開社交軟件,點開置頂,聊天消息停留在2022年1月1号。
居然這麼久了?
他起身,醫院外面,煙霧蒙蒙,細雨紛紛,他開車,去哪裡呢?不用導航,他開到了紅鑫社區。
老舊的設施,古舊的房子,窗台有花花綠綠的衣服,還有攀防盜窗的綠植,停車位一片電動車,外面一條街蒼蠅館子。
這裡有濃厚的生活氣息,他喜歡,也總愛來這裡,還因為這裡有他想見的人。
他想再見一面。
他熟練的輸入号碼,撥通電話,心裡千言萬語,在接通的那一刻,卻說不出來。
“喂…安年?”電話那頭是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他強裝鎮定,“現在有時間嗎?我在你家樓下。”
電話被挂斷,沒有回複,他下車,打開後備箱,拿了傘,便往1單元門口走,他剛走到門口,人就急匆匆的從樓上下來。
唐餘跑的氣喘籲籲,臉頰爬上紅暈,白寸衫外搭淺綠外套,兩手空空,毫無準備,“安年,你來怎麼不提前說?我不在你不是白跑一趟。”
他把傘遞出去,“方便出去聊聊?”
唐餘摸了一把他的衣服,不理解,“你有傘幹嘛不打?衣服都淋濕了。”
“不礙事,走吧!”說着,他就走,唐餘撐開傘追上來,将他納入傘下,他看着身邊的人,有點費勁的舉傘,默默的彎腰。
許久不見,對于唐餘來說的,對于他,不是。
沒走幾步,上了車,路上,他時不時的通過鏡子看日思夜想的人,明晃晃的,這次太過直接,導緻車上的人也有所察覺。
唐餘尴尬,找了點話,“咳…安年,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這些年,他腦海回放,他想笑,笑得眼睛發酸,不知不覺,濕了眼眶,“這些年呀……不太好…很不好。”
面對他情緒崩潰,唐餘不知所措,“安年,你……怎麼了?”
他調整情緒,整理思緒,車已經停下,“還記得這裡嗎?”
唐餘趴在車窗邊,看了一下外面的情況,“怎麼來這裡了?”
他一手搭在方向盤,另一手磨砂着包裡的東西,“房子我一直在續租,上去看看?”
“你一直在租?”唐餘震驚得合不攏嘴巴。
下車,他将鑰匙交給唐餘,唐餘開了大鐵門,往樓上走,他緩緩跟在後面,一路燈光昏暗,這裡停着過去的回憶,也藏着他最深的秘密。
他真的要這麼做嗎?
他拿出包裡的紙,是一張符箓,上面的鬼畫符他看不懂,他記得母親的話,如果是真的,那這一切是不是……
他試着放下過,一年兩年三年,到現在,他清醒的明白,根本放不下。
他隻能這樣做。
“玉玉,這次,會不一樣嗎?”
——
2015年
唐餘腦中響起,“宿主你好!已為你綁定攻略系統,現在發布任務:攻略你的室友謝安年,攻略唯一指定方式:小作文。”
什麼鬼?唐餘懷疑自己腦子摔壞了。
系統是什麼?謝安年?小作文?一切都讓他摸不着頭腦。
他狼狽地撿起地上的課本,揉了揉自己開花的屁股,面前是單手拿着拖把的謝安年,四目相對,謝安年将拖把扔在旁邊,“踩髒了,自己拖。”
随即,謝安年轉身回了座位。
他在謝安年轉身的那一刻翻了個白眼。
剛剛确實産生了幻覺。
現在他清醒了,他懷疑謝安年是不是有毛病?哪個好人在這個時間點把地拖得蹭亮?下了課回寝室來來回回的走,不是等于白拖,一不小心還會滑倒,像今天一樣。
寝室安靜的可怕。
今天寝室裡面隻有他和謝安年,他對床的孫照和女朋友約會,黃雲利則是家在本市,周五已經回家了,于是就留下了他和謝安年在寝室面面相觑。
“我一會兒拖。”他把自己在校内跳蚤市場淘的5元一本的《月亮與六便士》放在桌上,一句“滿地皆是六便士,而他擡頭看到了月亮。”便俘獲了他的心,讓他對這本書期待已久,好不容易買了回來,便迫不及待的打開台燈看書。
書是薄薄的一本,這字小小的密密麻麻的,指尖摩擦着紙張,有粗糙的砂礫感,不過這個價錢,他已經覺得很好了。
他看書看的入神,背後有人走近他也沒有發覺,直到謝安年敲了一下他的桌子,謝安年不耐煩的說了,“把地拖了。”
他如夢初醒,按開了手機屏,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小時,他知這一次确實是自己的問題,也就合上書拿上拖把去打掃了。
把地拖得幹幹淨淨。
他再次回到座位,卻産生了一陣眩暈感,腦中再次響起奇怪的聲音,“宿主你好,你已成功綁定系統,請盡快開啟主線任務。”
他立馬擡起頭,看向謝安年,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知道正在寫着什麼作業,筆摩擦着紙發出沙沙的聲音,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聲音。
他試探性的開口,“安年,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沒有說話。”謝安年回頭,一臉懵逼,表情十分自然,看起來不像演的。
“哦,沒事兒。”他轉過身,面對自己的桌架,他在想會不會是謝安年的惡作劇?不過謝安年會這麼無聊嗎?據他所了解的謝安年不會。
今天當真是把腦子磕壞了。
洗洗早點睡吧!
他拿好自己的褲衩睡衣,走進廁所,将熱水器打開,熱水從頭頂灌下,那一刻他确認自己無比清醒,他聽見,“宿主,請确認接收任務。”
廁所除了他空無一人,心裡不免害怕,面上還是強裝淡定,問“你是誰?”
對方答,“我是攻略系統。”
“需要我幹什麼?”他将疑惑問了出來。
“完成攻略任務。”
他繼續問,“攻略任務是什麼?”
“攻略謝安年。”
“開什麼玩笑?”他憤怒的說。
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謝安年已經準備上床睡覺。
“你剛剛一個人在廁所自言自語什麼?是得了臆想症嗎?”謝安年停住爬樓梯的動作,轉過半邊身體。
“我…練練普通話。”他該怎麼跟謝安年說?他在他們兩人的寝室裡聽到了第三個人的聲音,這下不光謝安年懷疑他有病,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病。
一定是他沒有休息好。
他合上了《月亮與六便士》,便上床睡覺啦。
周六,是最快樂也是最閑散的日子,他睡到自然醒,中午去食堂做了兼職,下午回寝室,看了會兒書,他與謝安年沒有話,各自幹着各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