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賽綸特·阿爾赫卡塔繼續會見各國來賓。作為一國之主，他有些熱情過頭了，凡事都要親力親為。

而阿爾忒彌斯則回到了鐘塔，她負責安排各個種族的事宜，艾蘭瑞爾太久沒有迎來這樣的盛會了。

于是，洛爾西和拉蘇爾則繼續在艾蘭瑞爾的街道上閑逛。街角的風帶來異族香料的味道，遠處傳來吟遊詩人的琴聲。

“說吧，”拉蘇爾的語氣帶着一如既往的溫和，“見到王後是什麼樣子的。”

作為兄長，拉蘇爾自然十分了解自己的妹妹。

洛爾西思索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是一個人類。”

拉蘇爾微微挑眉。

洛爾西轉頭看向身旁兄長，認真問道：“哥哥，賽綸特國王不是人類嗎？”

除開很明顯的種族特征，隻從外貌看，人類與其他種族并沒有什麼區别，都有着相似的膚色，身形，甚至是語言。

“當然是人類。”拉蘇爾笑着點頭，為自己妹妹解答疑問。

洛爾西低下頭，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王後看起來不喜歡賽綸特國王。”

這句話被她說得很輕，幾乎融入了微涼的風中。

拉蘇爾卻突然停下腳步，他擡眼看向妹妹。他好像從妹妹的口中聽到了一個罕見詞，他腦海中卻浮現出昨夜裡的那隻貓，還有棋局邊賽綸特·阿爾赫卡塔那句半開玩笑的“催婚”。

喜歡？

他的心髒仿佛微微跳了一下。

他下意識叫了她的名字：“洛爾西。”

洛爾西擡起頭來，清澈的眼中有些疑惑：“怎麼了哥哥？”

那雙墨綠色的眼眸太過信任，仿佛從小到大的依賴與親近都嵌在這一次對望中，以至于拉蘇爾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惡劣。

作為兄長，有什麼資格問出這樣的話。

“你有喜歡的人嗎？”

洛爾西明顯一愣。

她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怔怔地站在原地，那雙墨綠色的眼睛中微微泛起波瀾。

洛爾西顯然沒有想到拉蘇爾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喜歡哥哥。”她這樣回答，語氣帶着她一貫的平靜。

這一瞬，拉蘇爾竟莫名地松了一口氣。可緊接着，也反應過來什麼。

“我沒有說這種喜歡。”他頓了頓，輕聲糾正，“不是家人的喜歡。”

洛爾西輕輕歪頭，有些疑惑：“那是什麼？”

“像……”拉蘇爾不知道應該如何舉例，他的目光下意識地遊移。

街邊牽手的人類夫婦，互相喂着果子的精靈。

最終，他的視線回到了洛爾西身上。

“是兩個人會一直在一起的那種。”

“可是，哥哥，我們一直都在一起啊。”洛爾西的語氣再自然不過，說着最平凡不過的事實。

洛爾西看向拉蘇爾的眼神坦蕩，以至于拉蘇爾有些恍惚。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的教育有些問題。

他教會了洛爾西政治、魔法、劍術，教她如何在權力中行走，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暮那舍繼承人，卻忽視了最基本的情感問題。

或者說，他不敢。

因為這種感情，在某種意義上，他自己都不能理解。

“這不一樣，”他說得極輕，像是在說給她聽，也像是在說服自己，“洛爾西，這是依賴。”

洛爾西沒有立刻回應。

她垂下了眼睫，指尖也輕輕動了動，腦海深處，有什麼正破土而出，不受控制。

昨夜那個濕潤卻溫暖的夢，有擁抱，有輕言細語，也有溫柔卻柔和的……吻。

洛爾西即使反應再遲鈍，也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她是不是，早就越界了？

拉蘇爾望着她微垂的神情，忽然覺得心口有些發悶。

他别開眼：“回到塔多西亞聯盟，我會找維多利亞伯爵教你。”

洛爾西輕輕眨了眨眼，仿佛從夢中回神。

教我什麼？

教我怎麼，對自己哥哥做那樣惡劣的事嗎？

她沒有問出口，隻是低着頭，輕輕回應了一聲：“好。”

微風繼續吹過，掠過她墨綠色的發絲，也掠過拉蘇爾的肩膀，穿過兩人中間僅剩的縫隙，未曾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