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去世,為什麼會找上拉蘇爾。
洛爾西顯然知道答案。
兄妹之間的默契無需多言,洛爾西知道他的來意。
“為什麼會找上你呢,哥哥?”她沒有講這句話問出口,隻是垂眸輕輕摩擦着杯身。
而現在,拉蘇爾将真相赤裸裸地擺在了洛爾西的面前,将選擇權也一并遞到她手中。
洛爾西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情形,得知那些被隐秘的真相。
拉蘇爾的語氣平靜,将塵封的秘密毫無遮掩地掀開,像剝開一枚熟透的果實,露出早已腐爛的部分。
洛爾西的手指微微一頓,随即嘴角一彎。
“哥哥,”她終于開口,語調如常,甚至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王妃去世,和你有什麼關系呢?”
她手腕一轉,瓷壺傾斜,湖泊色的茶水緩緩流入白瓷杯中,茶香裹着熱氣彌散開來。
“又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她将茶盞推向拉蘇爾,動作優雅無可挑剔。
出乎意料,洛爾西并沒有同意讓拉蘇爾插手阿爾赫卡塔王室的事情。
她拒絕地極為清晰。
拉蘇爾挑了挑眉,注視着洛爾西的動作。
洛爾西終于擡起墨綠色的眼睛,那雙和他如出一轍的眼睛,燭火映照下,那雙墨綠的眼眸深沉莫測。
“哥哥,”她緩緩開口,聲音輕柔,“你是怎麼想的呢?”
洛爾西最終還是選擇拒絕剝開那枚果實。
她知道,一旦選擇,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拉蘇爾凝視了她許久,忽然低笑了一聲。
“親愛的妹妹,”他低聲道,語氣依舊溫和,“我從不否認你的聰慧。”
拉蘇爾話鋒一轉,卻透出令人無法忽視的危險意味:“但是,我的妹妹,門始終是要打開的。”
熱氣氤氲間,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稠密。
“門後的東西太髒了,”洛爾西垂下眼簾,指尖輕觸杯沿,輕聲道:“哥哥你進去的時候,别把灰塵帶出來。”
拉蘇爾聞言沉默了一瞬,嘴角笑意加深。
他沒再多說,隻是端起她親手添的那盞茶,輕輕飲了一口,仿佛在這盞茶中,已經讀懂了言外之意。
兄妹兩人靜坐在房間裡,誰也沒有再開口。
最終,拉蘇爾緩緩起身,對洛爾西說了一句日常:“早點休息,我親愛的妹妹。”
門扉輕合的聲音極輕,卻清晰地落入洛爾西的耳中。
他走了。
而她,仍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良久,洛爾西才慢慢擡起眼,看向窗外的圓月。
她墨綠色的眼眸倒映着月光,似乎暗淡了幾分。
“哥哥……”
她低聲自語,緩緩擡起左手,那隻象征着暮那舍家族的戒指在月光下泛着銀光。
她張開五指,虛虛地握住那輪遙不可及的月亮。
洛爾西的唇角動了動,低聲呢喃,幾不可聞:“是因為……時間不多了嗎?”
像是在試圖,替一個無法說出口的預感,找一個答案,或者是借口。
而就在拉蘇爾離開洛爾西房間,走到轉角時,他停下了腳步。
廊柱間月色傾斜,在石牆上投下長長的影子。而阿爾忒彌斯正站在那裡,那頭金色的長發在銀色月光的照耀下格外顯眼,像是早已等候多時。
“怎麼了?阿爾忒彌斯。”拉蘇爾神情如常。
阿爾忒彌斯擡起眼眸,那雙碧綠色的眼眸如同冬日湖面,沒有任何波瀾。
她開口,語氣直接:“王妃的靈魂,墜入了深淵。”
“這樣啊。”拉蘇爾輕聲說,像是在回應,又像是在自語。
阿爾忒彌斯仍然站在原地未動,那輪高懸于夜空的明月正好映在她肩頭。
“我要你打開門。”她再次開口,語氣不帶任何起伏。
“我做不到。”
話音落下,沉默在兩人之間鋪展開來。
阿爾忒彌斯的聲音再次響起:“是因為你現在是人類之軀嗎?你的身體去了哪裡?”
拉蘇爾淡淡一笑,那笑容中隻有舊日難散的疲憊,他擡起頭,目光穿越這段月光斑駁的長廊。
“阿爾忒彌斯,”他輕聲道,聲音低沉,“你确定,沒有找到她的靈魂嗎?”
這一次,阿爾忒彌斯的神情終于微微一變。
“什麼意思?”
拉蘇爾看向黑暗中的精靈,仿佛在透視她體内那早已不穩的力量::“你的力量……已經開始消散了。”
阿爾忒彌斯眼中的碧綠色暗了幾分,下意識捏緊了手指。
拉蘇爾緩步向前,步伐輕緩,他的聲音從她的耳畔擦過。
“阿爾忒彌斯,雖然不知道你和人類做了什麼交易,”他頓了頓,聲音低得像是在耳語,“但認識這麼久,我還是提醒一下。”
“湮滅,是不可避免的。”
那一瞬,連風都停了。
而她依舊站在原地,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長很靜,像是一尊孤像。
“風停了……”
洛爾西站在窗前,注意到窗外的樹木一動不動,仿佛被凍結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