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村有一顆巨大的老樹,知道他來曆的人屈指可數。
而少年,不,或者說是王早救治其中之一。
王早遠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個穿着短袖短褲的男人。
背對着他站在樹下。
明顯對于王早的到來早有準備。
王早知道那是誰。
腳步不由得停頓一瞬,眸地閃過掙紮,最後還是決定邁步向前。
“你來了!”
宣木轉過身,眼神溫和。
似乎來自朋友的背叛沒在他的心底留下任何痕迹。
四目相對,王早慌忙移開視線,莫名有了種想要逃避的沖動。
一些說不出來的情緒在心底留下飛快滋生蔓延。
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緊,就指甲陷進手心留下幾個血色的月牙狀的傷口。
不應該是這樣的。
至少不應該是對他如那時一樣。
怎麼能不恨他呢?
揮手變出桌椅,桌面上的兩杯茶還冒着熱氣,大有一副準備坐下長談的準備。
可惜的是王早在這時候沒什麼心情。
“你到底要幹嘛?”
王早高聲道。
用着氣勢洶洶,馬上就要沖上來的架勢,來掩蓋已經氣虛的事實。
可宣木依舊是無比淡定地指了指對面。
"坐吧!"
四目相對,一雙淡然,似是波瀾不驚的湖面,一雙卻是要噴出火來。
看着對方神色淡淡的模樣,王早感受到了一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挫敗感。
可對方一副你不坐,我不說的架勢,他隻能憤憤的坐下。
他倒要看看這人千方百計地引自己來是什麼意思!
……
最初,這裡并沒有什麼村子,更是一個無人居住的山坳。
為了躲避戰亂,大王村最初的一代在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一步一步,青受将這個地方打造成為了自己的家。
而村口的老樹,便是大王村的第一代村長親手種下的。
季節更替,時間飛逝,小樹長大,成了老樹。
村子裡的村民們時常在樹下禱告,祈求保佑孩子健康平安。
得了供奉和香火,在機緣巧合下生出了意識。
最初的樹意識朦胧,初生的意識讓它對一切都生出了奇迹強烈的好奇心。
每日看着那些小人在樹下玩鬧,頗有意思。
他喜歡他們的笑聲,他想。
有了淺薄靈力的樹靈,樹靈倒也真的在無數次救了那些小人。
于是,供奉他的人更多了。
他生出了形體,偷偷跟在孩子的身後,來到村子裡的學堂。
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宣木。
沒有什麼意思。
隻是單純的感覺這兩個字好聽罷了。
作為樹靈,隻要宣木不主動現身,人便看不見他的身影。
隻是,這群小人壽命不長。
不過十年,小人就變成了大人,村口的樹下又多了些小人,面容讓他感覺陌生又熟悉。
和之前的小人長得很像。
唯一不變的是,小人們的笑聲他還是很喜歡。
和阿早的相遇其實是個意外。
幾個孩子去了山腳捉迷藏,阿早卻遲遲看不見身影。
丢了個孩子。
這下可算是油鍋裡濺水,炸了鍋了。
宣木感受到了村子裡的焦灼氣氛,呆在旁邊一聽,材質到是一個叫阿早的小人不見了。
大樹喜歡小人,小人也喜歡大樹。
宣木登時就決定去找小人,可是誰也沒想到,宣木的身形意外被阿早看見。
小孩子總是對于某些事情格外執着。
很快宣木便和阿早熟悉起來。
宣木給阿早帶山裡的野果,阿早給宣木帶他娘做的餅子。
樹靈也有了屬于自己的第一個小人朋友。
隻是,純良的樹靈沒想過是人心易變。
自己更會因此受制于人。
……
沉默良久,王早面前的茶也漸漸冷卻。
他又重新恢複了衆人面前的冷淡穩重。
宣木就這樣一言不發地,打量着這副皮囊。
陌生,年輕卻散發着腐敗氣息的皮囊。
“好久不見,阿早!”
宣木笑成了月牙,此刻王早卻絲毫看不出在衆人面前冷靜自持。
俨然一副毛頭小子的樣子。
但或許是心虛愧疚,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王早忍住了後面的話。
隻是冷着臉,雙眼凝視着茶杯,杯子裡茶水因為指尖一次次的碰撞,蕩漾出圈圈的水波。
噔——
噔——
噔——
細微的撞擊聲在房間裡顯得格外不起眼。
咔嚓。
淺灰色的水泥地闆出現了一絲裂縫。
咔——
咔——
蛛網般的裂痕逐漸擴大,地面冒出一根褐色的“蛇”。
忽而閃過一道瑩瑩綠光,房間裡驟然多了一個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