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錢的貔貅眼睛一亮,癡癡盯着地上金燦燦的金子,舍不得眨眼。
“嗤——”赤嬰陰陽怪氣冷笑着。
“嘶——”于是肚子上又挨了一肘,他收斂地摸了摸鼻子,接下紅翹的又一輪白眼兒。
扶光迫不及待拿起一錠金子放在嘴裡咬了一口,“吭哧吭哧”吃完後,優雅抹抹嘴,看向何元的靈魄道,“凡人百年壽數,死後入輪回台。我跟輪回台的地官打個招呼,讓你投到大善之家,以後潛心修煉,定可成仙。”
何元面上一喜,躬身道,“多謝。”
“那我可還記得你們?”
幾人紛紛沉默,一時無人回答。
凡人投胎前須過奈何橋,飲孟婆湯,前塵往事皆忘。
定是不記得了。
“曆劫成仙後便可想起前塵往事。”
何元面上嚴肅道,“多謝各位好友,我一定會勤懇修煉。”
故人今日聚在這裡,唯獨少了一人。
氣氛突然有些凝滞,秋率先舉手道,“好香啊!我們來摘果子吧!”
此話一出,其餘人都嚷嚷着朝那顆果樹走去。秋興沖沖地拉着宛珠,向前面跑去。
扶光和重明最是興奮,腳尖一躍,便躍到樹頂。秋和兩個小孩在底下撿着果子。
紅翹看得來勁,拉着赤嬰也加入其中。
宛珠在一旁看着他們玩得不亦樂乎。
忽然一個果子擲過來,她反手接住,是伽扔過來的。
她示意道了聲謝,拿着果子走到一旁,卻沒有吃。
綠色的果皮泛着淺紅色,是熟透的象征,遠遠就能聞到溢出的果香。
上次她收到的果子也是這般,那個人将最好的一個放到她手心裡,如今故人卻蹤迹難尋。
不知如今的果子是否如百年前一般香甜?
她正想淺嘗一口,身後卻有微弱的氣息傳來。
飄渺的,淺淡的,陌生的,卻又有靈魂深處的熟悉……
她愣怔在原地,仿佛這一刻天地都靜止。拿着果子的手緊緊握着,腦中一片空白。不遠處夥伴們的笑鬧聲越發清晰,甚至還能聽到赤嬰和重明鬥嘴的吵鬧聲。
然而,這些聲音又很快在腦中遠去,将她置于寂靜的天地中。
她心裡掠過一絲恐懼,恐懼中又衍生出一絲希冀。于是小心翼翼地緩緩轉頭,眼睛卻低垂着,不敢擡頭,生怕驚動了什麼,又讓這一刻成了臆想。
“宛珠,”低沉的嗓音響在耳側,帶着心疼,還有一絲眷戀。
鴉羽般的睫毛顫動間,眼淚如同露珠滴落。那人的身影緩緩收入眼底,她依然站在原地,仿佛沉浸在一場美夢中,輕易不敢醒來。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雪色間移動,他緩緩走來,将她一把擁入懷中。
讓人心安的味道飄逸在鼻尖,她沉溺其中。
男人的頭靠在她肩上,溫熱的氣息噴在她頸邊,告訴她這一切并非虛假的幻想,而是觸碰的真實。
“我回來了。”
淚陡然滑下,她如夢初醒,擡起手臂,緊緊回抱他。
這一刻,她什麼都不說,隻是如同鴕鳥,逃避地将頭埋在他懷中,感受失而複得的激湧的心緒。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懷中擡起泛起紅暈的臉頰上,臉頰映出淚意,一縷碎發含在嘴角,兩隻眼睛被水浸過,水亮得通紅。
“這是假的?”
大夢初醒,她依舊茫然,迷離的雪色映得身前的人影模糊。這一刻她唯恐此刻仍在幻想過無數次的夢中,并非真實。
他低下頭,緊緊摟住她,淺淺啄吻她的雙唇,低聲輕歎,飄渺得近乎神吟,“可你的觸碰是真的。”
心底“砰”地似乎缺了一角,積累了百年的悲傷一瀉而下,随着眼淚,盡情發洩噴湧。
祖祈一時手忙腳亂,無奈替她擦着眼淚,輕聲哄她。
宛珠也不想哭泣,可心底下了百年的雨,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怒彌雪山萬年冰雪覆蓋,陰氣甚重。然而此刻,一道日光從層雲中隐現,金色的光線穿過林間枝藤縫隙,落在緊緊相擁的一對碧人身上,也落在潔白的雪中。
時間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忽而那邊有人大喊,“喂,你們兩個快來幫忙!摘不完啦!”
喊聲驚起林鳥,耳邊又響起了打打鬧鬧的叫嚷聲。不遠處的夥伴們笑嘻嘻地看過來,眼裡帶着打趣,帶着催促,帶着欣喜,“快點啊!别想偷懶!”
宛珠莞爾一笑,看向身旁的男子;男人與她對視,嘴角挂着無奈的笑。她牽起他的手,歡快跑向那顆清茅梨樹,“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