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的人總是容易忘卻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小幅度揮動的手打破了他的思緒。手的主人一臉微笑:“大早上就發呆可不好,老了容易得老年癡呆。”
周徹偏過頭看了一眼,然後又轉回去:“哦,順手哥。”
何攸文噎了一下,這是什麼破綽号!
“就你上次順我糖,”周徹說,“别以為時間長我就忘了。”
這句話就能聽出來,他的這位“競争對手”不僅護食,還記仇。
“順手哥”從兜裡拿出一顆糖擺在他面前:“還你,要嗎?”
周徹不為所動:“順一賠十。”
“順手哥”哭笑不得。
将那一顆糖遞過去,道:“我這兒沒有多的,下次補給你,好嗎?”
身上的唯一一顆糖還是從“被賠償人”這裡“順”的。
“哦。那就下次一起給吧,”周徹說,“我不接受分期付款。”
何攸文樂了,這人怎麼這麼有意思。
何攸文笑道:“那就先欠着。”
“算了,”周徹道,“就幾塊錢而已,不至于。”
一開始那句話,周徹也隻是開玩笑,雖然聽不出來,但平淡的語氣卻有幾分微妙。
“周徹同學,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麼?”何攸文問他。
這個問題問得很突然,但回答卻很意外。
周徹:“那你猜猜我什麼叫你‘順手哥’?”
何攸文不語,笑意漸淡。
剛準備自報家門,周徹又道:“抱歉,剛剛失禮了。”
“沒事沒事,”何攸文道,“在學校好歹是鄰居,我就來要個聯系方式而已。”
說完,就見周徹從兜裡将手機拿了出來,打開綠色通訊應用,道:“你掃我吧。”
而何攸文拿手機的時候就沒周徹那麼自在了,在行動之前還觀望了一下四周。
有種做虧心事的感覺。
周徹看懂了他這個動作的意味,轉學之前的學校中就經常見。他笑道:“直接拿出來不犯法。”
何攸文略顯尴尬,打開“掃一掃”,邊添加邊客氣道:“感謝提醒。”
加上好友,何攸文直接點開了周徹的“朋友圈”。
“朋友圈”權限設置的“僅半年内可見”,唯一一條顯示的還是上次被英語老師轟出教室在走廊罰站時發的。附帶的照片上是周徹穿着校服,面帶微笑的樣子。
照片的廣度很大,選取的角度好,還可以看見窗内坐在座位上的沈熠。
“看樣子,你跟沈熠關系挺好?”何攸文關上手機,笑了笑道:“但我還是覺得,你最好……”
話還沒說完,周徹打斷道:“當然挺好。借你吉言,我們是最好的。”
何攸文有些無奈,語氣一下子變了味:“沈熠這個人不好相處,而且他并不簡單。當然,告訴你,這些是作為我與你初次交友的贈禮。”
“我叫何攸文,微信同名。”
周徹皺了皺眉,直直地盯着他,仿佛在他頭上看見了“絕非善類”四個大字。下一秒,不失禮貌地微笑道:“Please take care of me in the future. (以後多多關照。)”
何攸文回道:“You're too modest.(你太謙虛了。)”
……
體育生的日常訓練時間在早自習和三餐前十分鐘,不會影響到文化課進度。
早自習剛上一會兒就回來了。
周徹一個早自習都心不在焉,盯着書發愣,偶爾回過神就往旁邊看兩眼。
旁邊的人枕着胳膊埋頭睡得很安穩,于是周徹伸出神來之手拍了拍他,小聲地問道:“你睡着了嗎?”
沈大少動了動。
周圍圍繞着“煩躁”的分子坐起,轉過頭一臉闆正:“有病是不是?”
周徹十分欠地笑了笑:“果然沒睡着。”
不耐煩始終沒爆發,但從握拳的動作可以看出來,忍得很努力:“原本快要睡着了。”
後面“結果你又給我叫醒了。”還沒說出口,對方就松了口氣。
“好險。”
聽這話,沈熠沉默了。
好險什麼。
是差點在他睡着問,還是差點讓他睡着了?
但無論是哪種回答,都能讓他萌發把周徹踹出去的想法。
上個學差點被氣死。
沈大少難得耐着差點被氣死的脾氣,把語氣放緩道:“下次睡眠不足怪你。”
周徹聽後掐了一下手指,作出算命的樣子,沒心沒肺道:“我周某人,上知天上有太陽,下知地上有河流,這天地間,方圓百裡,無所不曉。适才我算了一下,得知你昨天晚上肯定沒睡好。怎麼樣,準吧。”
沈熠總結,一堆廢話。
湊近直視着他的眼睛道:“那你算出來一分鐘後我會追着你打沒?”
這個他真沒算到,但按照以往的脾氣,大概能猜到。
“什麼?你要追我?”周徹故意選擇性翻譯,實則有随時就跑的準備。
沈熠不由地一愣。
旁邊的周徹咳一聲适當性的正經一下,但依舊以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沒算到。但剛剛你一說我就知道了。”
一看場面冷下來了,才發現自己剛剛說的話有多尬,于是及時糾正道。
“不過,哪有弟弟打哥哥的道理,”周徹說,“雖然是兩家人,但從某種片面的方位來講,咱們兩家三代以前是一家的。所以打個商量呗,要不别打了?”
沈熠轉頭移開視線:“你不是我哥。”
這句話态度很生硬,仿佛是一種什麼都改變不了的決定一樣。
情緒積沉在心裡,猶如一座大山。
沈熠表現的态度冷慣了,周徹先是一滞,随後恢複情緒并未察覺到什麼異樣。
甚至以為是稱呼鬧别扭,沒有當一回事。笑道:“那你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