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淮的側顔輪廓落在窗前斑駁的夕陽下,幾縷碎發随風搖曳,一雙深邃的眼眸透露出幾分張揚來。他啟了啟唇,好像要說些什麼。
程吱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她拿起手機,撫裙,離席。
電話是學校那邊打來的,她申請了南加州藝術學院的PhD,剛剛正式收到了錄取結果,再過兩個月就要開學了。
這次進修不是一時興起,最初也有過猶豫,可能借着程家的關系,再打拼幾年總會嶄露頭角。但後來一想,從前她變得優秀是為了讓程蘭漪多看她幾眼。可在這條路上她已經越來越優秀了。現在最不缺少的就是優秀的人,她更需要時間去沉澱自己,帶着作品回來才是選擇了自己最認為不會後悔的道路。
她欣然接受了錄取結果,最後挂斷了電話,徜徉在那片麥穗海裡沉默了許久。
微風吹過,麥穗輕輕搖曳,麥穗尖尖劃過她的小腿,蔓延至膝蓋,酥酥麻麻的觸感,又像此刻搖擺不定的心。
或許她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定了。
程吱回到餐廳的時候,桌上的菜好像就沒再動過,連淮正在翻手機,看她來時掀了掀眸子問她:“菜涼了,幫你熱一熱。”
她點點頭,臉上還有被陽光曬過的紅暈,莫名讓人看出了幾分缱绻。
這些菜确實好吃,不吃就浪費了。
當她重新拿起筷子,突然發現連淮又新上了一道烤乳鴿。
連淮沒有錯過程吱某種一閃而過的喜色。
他勾了勾唇,直勾勾地注視了她一番,才道:“趁熱吃。”
随後又将本來放在程吱身前的餐盤挪開,将這一份烤乳鴿送到她面前。一隻完整的乳鴿被切分成了四小塊,每一塊都烤的金黃酥脆,色澤誘人。
刀叉旁的一次性手套早已備好,這會正在替她重新斟茶。
她懵了一瞬:“服務這麼周到?”
“知道你有心事。”
他不慌不忙地接過她手中那團髒了的紙巾,好像一點也不嫌棄般,重新替她燙碗、斟茶。
太陽終于落下山去,餐廳裡亮起了幽黃的燈光。襯着他手臂的骨骼線條,淡青色的脈絡微微泛起。
程吱就這麼看着他,突然問:“你不問我剛剛怎麼了?”
連淮擡頭迎着她的視線,輕笑出聲:“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時候,不是所有話題都能和人分享的。”
他點到即止。
程吱抿了抿唇,也笑着和他對視。
可笑意疏離。
輕柔的背景音樂在空氣中緩緩流淌,旋律悠揚而動人,侍者們面帶微笑地穿梭于餐桌之間,窗外鄉間的路燈亮起,夜景若隐若現。
其實像他這樣的出身,早就在風月場裡沉浸的久了,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也慣會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怎麼哄,他的身份連一開始都是騙來的,雖然她也有隐瞞。
溫柔恰好是他們最不缺的東西,程吱才不會自作多情覺得他會對她情有獨鐘。